按理说,一般心理素质的人在见到熊岱的时候都会被他不怒自威的神色震慑住。这个人非但没有,在听到熊岱的各种问话时还时常透出不耐烦甚至讥讽的态度。这么看来,很明显,这个人受过一定程度的专业训练。
“查过他的资料吗?”薄晋洲突然开口问。
许笑笑愣了愣,“护照吗?被海关拦截之前,他的护照信息就已经被我们掌握了。”
“护照?”薄晋洲轻笑一声,“海关拦他的时候,是因为看到了他的名字,还是认出了他的照片?”
听到这儿,许笑笑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薄晋洲,在看到他原本沉稳的脸上露出些许的不耐烦时,才轻舒一口气,“好的薄律师,我现在就去查。”
“等等,先把熊岱叫出来,我在会议室等他。”说着,薄晋洲解开大衣的扣子,边走边把外套脱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于正则很有可能会对那几个人动手?”熊岱双眉紧紧地拧在一起,目光炯炯地看着薄晋洲。
“于正则在查到审讯室里的这个人时,他的手下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吗?”薄晋洲目色淡淡地站在窗前。
“他是……李崇俊的人?”
“对,于中诚金盆洗手之前,香港的地下钱庄他一家独大。即便是他金盆洗手回了霖海,香港还是有不少人唯于家是从。这样的话,被于中诚压了这么多年的人想要杀之而后快,也不是很难理解。”
从警察局出来,薄晋洲看了眼时间,才不到十一点半。他自己回忆了一下从苏扬住的地方出来时跟她打的那个电话,觉得当时苏扬的情绪应该是还不错。
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攥着手机,在手里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圈,这才把电话拨了出去。
那边苏扬的态度语气淡淡的,他也没多说什么,嘱咐她先别吃午饭,掉头就去了她以前很爱吃的一家粥店。
这么一来一回的,到了苏杨家楼下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
薄晋洲手里拎着打包过来的粥,连大衣都没穿,快步走进楼道里。
三楼的战火俨然已经升级,虽然聚集在这里的人群已经散开了,可地上的血迹落在薄晋洲眼里,让他的面色瞬间就冷了几分。
进了402,苏扬已经换上一身毛绒绒的家居服。
薄晋洲把粥放在门口的小桌上,尽力忍住对苏扬住在这里的不快情绪,“给我找双拖鞋吧。”
苏扬跟他对看了几秒,不着痕迹地别开视线,“我这里平时也不会来人,就没准备备用的拖鞋。”
“哦,那就算了。”
他分明是在试探自己,苏扬抚了抚自己的腹部,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拎了打包的粥就往厨房走。
“薄荷还在睡吗?”薄晋洲跟在她身后,习惯性地想要伸手揽住她的腰,却在半空中停了停,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苏扬点了点头,把粥放在流理台上,拿出茶色的炖锅,摁开电磁炉的开关,“你先去外面等着吧,热好了叫你。”
这一天苏扬对自己的态度都很好,薄晋洲有些飘飘然,一步都不肯移开,靠在流理台上,“我在这儿陪你吧。”
苏扬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说什么,把打包回来的粥一股脑都倒进了锅里。
“电磁炉的辐射是不是也挺大的?”薄晋洲自顾自地说着,“回头我给你换一个电陶炉吧,听锦言说电陶炉是目前辐射最小的。”
见苏扬不理他,薄晋洲噤了声,打量起这个小小的厨房。
苏扬一直不怎么爱做饭,以前两个人在家吃饭的时候,她就翻着各种食谱照着做,味道还算不错。可要是他不在家吃,她就通常是马马虎虎地煮一碗面,或者是吃外卖的食物。
可如今她搬了出来,厨房里的东西反倒是格外齐全。
“大冷天的,出门多穿点。”冷不丁地,苏扬闷闷地说了一句。
话落在薄晋洲的耳中,他却是无比地受用。他勾了勾唇角,“我穿外套了的,车里暖气开的足,下了车就直接进了楼道,不觉得冷。”
苏扬没说话,半晌,在薄晋洲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再度开口,“你这么来来回回的,万一感冒了,会传染给薄荷的。”
粥的香味慢慢飘出来,是苏扬平时很爱喝的肉丝粥。
气氛很好,恍惚间,薄晋洲觉得似乎回到了从前。那个时候,苏扬做饭的时候他就喜欢站在边上看着,每次苏扬说自己又吸了多少多少油烟马上就要变成黄脸婆的时候,他就会从她身后把她搂在怀里,边蹭她边说:“我家扬扬就是变成黄脸婆那也是最美的黄脸婆。”
勺子碰着锅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苏扬盛出来两碗粥,往每个碗里都放了一个勺,“我现在吃不多,你要是不够的话,就订点外卖吧。”
薄晋洲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只要苏扬不钻牛角尖,他们两个人相处在一起的气氛都很好。
前几个月里苏扬对薄晋洲的厌恶已经达到了,在薄荷生出来之后,虽然她还是时不时地想起以前的事,但对薄晋洲的态度却已经缓和了不少。
毕竟他是薄荷的亲生父亲,虽然薄荷还不记事,可是再怎么样,苏扬也不想当着薄荷的面跟他剑拔弩张。
窗帘的隔光效果很好,刚才在厨房时有单独的灯,可一出了厨房,明暗对比之下,苏扬下意识地停了停脚步。
薄晋洲单手端着碗,眼看着苏扬停了下来,空余着的那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了苏扬的腰上。他倒是对明暗没有太大的感觉,借着床头发出的暖橘色的光,他在苏扬耳边轻声说了句“等一下”,放轻脚步快速走到沙发边,打开落地灯,回头看着苏扬,“咱们要在哪儿吃?”
苏扬有些尴尬地捋了捋耳边垂下来的碎发,明明自己对这个地方更熟悉,可是一对着薄晋洲这个人,她就不自主地想要去依赖。
她指了指沙发旁边的桌子,小声说:“这张桌子即是书桌又是餐桌,只能在这儿将就一下了。”热度透过碗传到苏扬的指尖,她轻轻地“咝”了一声,快速把碗放在桌上,抬起手捏了捏耳垂。
薄晋洲看着她的动作,微微勾了勾唇角,跟着她把碗放在桌上,拉开苏扬边上的椅子,看着她坐好,自己才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