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些东西是迷茫当中就自有安排的,我们往往称之为命运。可我偏不信命。我这人就这样。自从我与在师大里当老师的红梅结婚后我就被哥们的忠告言中了:“叫你不到三十你别结婚,你偏不听,哼!你的青春在洞房之后就算玩完了哦!恭喜你!”也难怪,结婚5年了,关于爱情的风风雨雨我少于问津了,一心在一家医药公司里当差,好不容易才爬了个部门经理,没劲。不过还好,我有了个儿子,帅呆了的那种,总能给我一点成就感。
记得那是一个春雨绵绵的早上,一只带着春天气息的花蝴蝶冒着细雨出现在我的窗外,隔着透明的玻璃,那双不停舞动着的美丽的翅膀完全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注意到,它是想飞进我的书房,可是它没想到那层透明的玻璃阻碍了它的路,瞧,它还拼命地扇动着翅膀呢!
我这是八楼的房子呀,这蝴蝶居然可以找到这来。出于好奇,我自然地离身过去,第一意识就是要打开窗让它进来,当然,也想抓住它。可是当我伸手开窗之际,可怜的花蝴蝶,可爱的花蝴蝶,它、它竟然不领情,飞走了,消失在渺茫的细雨中,留下一道曲折的轨迹,一直把我的目光延续到窗外的校道上。
我一阵惆怅。不过我的目光很快就有了新的发现,一把粉红色的雨伞闯入了我的眼帘。雨伞下的一双粉红色的高跟靴交换着不慌不忙的脚步。这雨中漫步倒也是一种难得的风情,我忽然这样觉得。正当我要重新关窗把头缩回来的时候,呵,那粉红色的雨伞忽然倾斜一边去,冒出一个人头来,接着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她往我这里扫了一眼――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肯定那是一双凤眼,还可以肯定那是一张美丽的年轻的似曾相见的脸。好象是中等身材。腰间摇晃着一个黑色的可说是精致的皮包。至于其他特征,来不及观察人已经走远了,她再也没回头往高处看,倒是左右张望了两三次。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你想想,下雨天能有多少个女人路过你的窗外?何况你还住在高楼,哪怕路过了你也无缘在这种情境中遇见。
我望了望东方的天空,灰蒙蒙的,晨曦还是被连绵的细雨遮隐着。
当天下午,细雨纷飞的景象渐渐退去,我赶忙到工商局办事,就在上楼的电梯里遇到一个穿戴整洁、表情庄重、举止文雅、长得小巧玲珑、大概25岁左右的女士。我们在拥挤的人群里自然地互相打个照面,因为近距离,我这才注意到这女人蛮有气质,虽是典型的南方姑娘小巧身材,却也丰满而富有青春活力;柳眉凤眼,椭圆形的脸蛋白皙里透着红韵,精致的挺直的鼻梁架上戴着一副也是很精致的眼镜,我想,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高度近视是有点可惜了。不过听说,近视的人也就是戴眼睛的人往往都很聪明,也许眼前这位姑娘是个什么食脑界的精英分子呢。想着想着,电梯到了6楼,我的目的地到了,该走了。临走出电梯门口,我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就回头看了一眼,呵,那里闪过一抹难得的灿烂的微笑,那白里透红的脸蛋还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这也许是多数人都可以在公共场合碰到的情况,可对我而言,这似乎别有一番趣味。
(二)
搞不清楚是怎么了,反正很巧,我在回来的路上又在车站碰到那个姑娘,那种似曾相见的感觉突然加重起来。我想上前打个招呼,弄清楚她是谁,要去哪里,来这干什么的,可是我不敢,这太冒昧了。而她与我对视的那一刻,她的眼神也是充满了疑惑,她也许在想怎么这么奇怪?今天老碰到这个家伙?会不会是小偷给盯梢上了?会不会……总之,她一定也很好奇。直到共速达大巴进站之际,我才知道她不与我同一条路线,那是开往海甸岛的车。先上了车的姑娘还不时回头往车窗后面看了看我,那眼神我断定是这样的:我走了,看你还能跟上来不成?望着车流中那大巴远去的影子,我摇了摇头,自己傻笑了一下,吭了声“莫名其妙”,便悠然地点上了一根芙蓉王……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因工作需要,我被单位派到位于海甸岛的海滨大学图书馆采集有关文献资料,在学校图书馆里又碰到了一个似曾相见的姑娘,她一头经过精心修染、乌黑中亮着淡黄、凝固的波浪中泛着女性青春魅力的秀发,也是戴着眼镜的,只不过正埋头看书呢,要等她翻书而抬头才能看清她的脸部。当时她就坐在阅览室的中央,仿佛池塘中央一朵鲜艳的荷花又吸引了我的视力。我实在不是好色之徒,不是专门找女人看的,更不是有什么怪癖的那种。而是这个姑娘太眼熟了,好像在哪见过。左看右看,我越看越感觉这个姑娘我见过,最后肯定见过。无法按捺好奇心了,加上这世界那么小,海口那么小,再不弄个明白,那就太邪乎了,搞不好会让人发疯的。于是我就悄悄问馆内接待人员即值班的朋友,这女人好面熟,能告诉我她是谁吗?朋友看了看我,也看了看不远处的她,笑了笑,说,她呀,玲玲啊,我们这里的才女,医学院资料室的,经常来的,都很熟,我帮你叫她。言罢,那朋友没等我说话就轻步过去把她叫到我身边来,“玲玲,这是医药公司的林经理,我朋友。”“哦,是你?”小巧玲珑的玲玲面对有点惊慌有点尴尬的我显得有些愕然,柳眉凤眼间夹带着一丝疑惑一丝惊奇,眼镜玻璃折射出一缕缕莫名的问号,但还是有礼貌地伸出手来与我握手,这时旁边的朋友问道,你们认识?我赶忙说,没有没有,原来并不认识的,只是觉得好面熟。紧接着玲玲迅速把那只嫩滑的手从我紧握着的手掌中溜走,说,我们好像在哪见过。我跟着说,对对,我们肯定在哪见过的。那朋友觉得很奇怪,不禁笑了起来,“你们蒙我呀?”我忙说,不敢不敢,要认识了还用你介绍吗。于是我就回想起那一天在工商局的事来,一说正中,呵,这世界真的很小,那天所相遇的正是这个玲玲,原来那天她是去局里找她的同学。为了不影响他人阅读,谢过那朋友后,我们借走廊边说话去。
“总算认识了,那一天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小偷呀?”
“哪里,只是觉得奇怪。”玲玲说,“那天我一大早就冒雨去了师大,找我妹妹去了,中午在师大饭堂与妹妹共餐,也在妹妹那里休息,下午才到工商局找我同学的。”
“你妹妹在师大干什么?”
“读书呀。”
“哦。”我想起了那只花蝴蝶,“那天你是不是还带了一把雨伞?”
“你怎么知道的?”玲玲惊讶得很。
“这个,这个吗,我,我猜的。”一阵慌乱在我心头蔓延开来,但很快就被一种接近神话般神奇的惊喜压了下去,是那只细雨中撩起我尘封多年的浪漫情怀的花蝴蝶带给我的那种惊喜,那种忽如其来的、很沉重但又很轻巧的惊喜――我做梦也没想到这是真的,那么巧合的事情竟然发生在我身上,“让我再猜一猜那把雨伞的颜色吧,我肯定能猜着。”
“是吗?”
“嗯。”
“那你猜。”
“粉红色。”
“天啊,你好厉害。”
我心里暗喜,这哪是厉害呀,是碰巧罢了。接着我还说了很多关于师大的事情甚至她用餐的饭堂在哪个位置我都知道。
忽然,玲玲觉得不对劲,她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你不是医药公司的吗?”
我这才知道漏了些什么,但没法补救了,我只好缴械,说,我是医药公司的没错,可我住在师大,我爱人在师大瞎混。
“哦,原来如此。”
“有小孩了吗?”
“一个小小的皇阿玛,登基四年多了。你呢?”
“三年前结的婚。他跟你同行。不过,我现在……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啊?!”
“生了一对苦命花,白赚了一个,正给我妈添乱呢。”
“为什么你们……”
“哎!以后再说吧。”
“不好意思。让你伤心了。”
“我还要找资料呢。”
“我弄好了。”
“那就这样。我赶时间。”
“今天认识你很高兴。行吧,以后有机会再聊。”
然后,我们交换了联系电话。
可是,此后较长时间内我们都没有任何联系,似乎彼此已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