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门口的派出所牌子,我终于确定,这两个警察不是冒牌的。毕竟假警察胆子再大,还不至于猖狂到敢在大街上挂上派出所的牌子。
这个派出所所处的地方还真够偏僻和隐蔽,要不是他们把我抓来,我还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还有一个派出所。
刚走进去,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往外走,看到我们,问了句:“老沈,又有什么收获啊?”
老沈说:“抓到一对卖淫嫖娼的。”那警察哦了一句,走了出去。
我对老沈说:“我可不是嫖客。”老沈冷哼一声,走了进去。
但老沈和小何仍然一口咬定我是嫖客,看来得让小何来作证了。我从小云包里拿出她的手机,拔通了小何的手机。电话是七叔接的:“石头,你在哪啊?他们都回来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小何和大进呢?”
“他们两个酒都喝多了,吐得一塌糊涂,现在都睡着了,你在哪啊?”
七叔听到我在派出所,大吃了一惊,问了下情形后,说自己马上就过来。我要他把小何和大进叫上,给我作证。
进了一间办公室,我把小云放在沙发上。小云睁开眼睛看了看,又合上了。
两个警察拿起自己的茶杯,倒了茶,坐到自己办公桌边的椅子上,再次开始对我们审问。我仍然坚持说自己酒喝到一半就走了,上网去了。但老沈和小杨说这并不能证明你后来没和她发生关系。小云的意识终于有点清醒了,但对自己被抓的前前后后,还是迷迷糊糊的。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七叔和老蔡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七叔拿出香烟来,抽出一支,递了过去。老沈摆摆手说:“谢谢,不抽。”七叔又把烟递给小杨,小杨接过,顺手放在桌上。
七叔这包烟一定是新买的,他平时都是抽几块钱一包的。十几块钱一包的烟,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是找人办事才会买的。七叔尴尬地笑了笑,递给老蔡,自己又拿出一支来点着了,半躬着身子站在老沈桌前。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日晒,弄得七叔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脸已呈紫铜色。按照现代防晒理论,他已是属于严重晒伤了。满嘴的烟味,左手食指和中指已经被熏得黄黄的,每次跟他说话时,我都得留下50厘米以上的安全距离,否则满嘴的烟臭实在是不大好闻。
老沈打亮了七叔一下,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叔。”七叔讨好似地凑近说,“警察同志,我这侄子,他还真是第一次。你看……”
老沈皱了皱眉头说:“被我们抓住了,没一个不说自己是第一次的。”伸手揉了揉鼻子,但没放下来,估计是受不了七叔的烟臭嘴。
老蔡也笑着说:“石头这孩子,人很老实的,今天是跟我的两个工人出去玩,可能是酒喝多了点。年轻人嘛,酒喝多了,容易冲动……”
七叔和老蔡这样一说,搞得我真是上了这小姐一样。我忙说:“七叔,蔡叔,我没有做过。”七叔对我说:“好了,这事你就不要插嘴。我和你蔡叔会帮你解决的。”
老沈从抽屉里拿出一包中华香烟,抽出一支,拿出旁边的打火机,啪一下点着了。
我看了一下七叔,发现他也有点尴尬,老沈不是不抽烟,而是嫌七叔十几块钱一包的香烟不够档次,抽这种烟让他觉得掉价。
一直在旁边玩着手机的小杨突然说:“老沈,我看他们好像说的也是真的。他们外出打工,也挺辛苦的……”
七叔忙点头哈腰说:“是啊是啊。你看我才四十大几岁,可是看起来就跟城里人六十几岁一样了。在外打工,可真不容易啊。”
小杨说:“今天这事,我看,就简单处理一下,罚个一两千也就算了。你看行不行?”
老沈犹豫了一下:“这样子,我们向上面可不太好交待啊。”
老蔡和七叔又开始替我求情,老沈说:“既然这样,就罚一千吧。这事我也就不作记录了,你们看怎么样?”
“不——”我正要开口,老沈已把我拦住了。七叔点头哈腰地向老沈道谢,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数了一千,递了过去。
老沈站起来,把钱锁到一个柜子里:“今天天晚了,明天我们会把这钱交给所长,由他统一上交。好了,行了,你们走吧。”
我还要争辩,七叔和老蔡已把我往门外拖。老沈对七叔说:“还有,叫他以后可别再做这种事,否则就不是罚这点钱的事了。”
三个出了门,看到大淫根、老冯扶着小何和大进歪歪扭扭地走过来。小何和大进酒都有点醒了,听说我被罚了一千,都说要进去找他们理论,但老蔡和七叔都不同意,我说最多就去做一个检测,但老蔡说:“你能保证他们不会把你的样品调包?”
我这才真的有点绝望了。但想想自己辛辛苦苦打了一个多月的零工,挣来的钱眨眼间就没了,心里头还真是很窝火。闷闷地往外走了几步,我想想觉得很不对劲,转向往回走,七叔拖住我,问我怎么了。我说:“他们收据都没给我,要是他们隐瞒不报,一起把钱分了。那不便宜他们了?”
老蔡说:“现在这社会,这种事多得很。你要是去找他们,万一惹火了他们,把你拘留几天,再多罚你一两千。”我说:“我就不信邪,他们敢这样做!”七叔说:“这种事,你一闹,要是记者来采访,你一下可就出名了。以后怎么办?”我一想,是啊。自己以后还得在这个城市呆几年呢。
“唉,你就吃个哑巴亏吧。”七叔从口袋里拿出烟,抽出一支,把嘴里的烟屁股拿下来,把新的那支叼到嘴上,用烟屁股点着了,用力吸了一口,把烟屁股丢在地上,说:“就算是花钱消灾吧。”
小何说:“是啊,是啊,你想万一他们一狠心,把你关上几天,进去容易出来难,你有功夫也没有用,他们有枪有警棍,你要是逃了,那更糟了,一张通缉令一发,你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听他这一说,我的气不打一处来:“他奶奶的,就是你这小色鬼惹的祸。不是你,老子不会跟那些人打架,不是你,老子不会跟那个姓佟的去喝酒,不是你……”
“好了好了,大锅,都是我惹的祸。”小何说,“可是大锅,你千不该万不该带那个小姐去开房啊。那小姐酒喝多了,你往那休闲中心一扔,没你屁事啊。”
“可是那时候人已被那姓赵的带到大街上了。”
“那你往大街上一扔啊。”
大进说:“小石头是那种人吗?”
七叔说:“好了,以后再说吧。不早了,大家回去早点睡吧。”
坐车回到打工的地方,下了车走到工棚边上,我对他们说:“你们先进去睡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们进去后,我慢慢向旁边走,来到工地上,走到正在修建的大楼的脚手架前,手一伸,抓住一根钢管,腰一拧,腾身而起,迅速窜到上面的钢管上,然后迅速向上攀爬。
天虽然很黑,但并没漆黑一团,更何况我已很习惯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进行训练。今晚发生的事让我很是气闷,我不得不集中精力,因为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碰到钢管,撞一个头破血流。更严重的是可能危及生命。
当然,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很小,有规律搭建的脚手架,比起家乡深山中树林来说,要好攀爬得多。
三分钟后就到顶了。站在二十几层高空,俯瞰着周围的大地,也会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在家乡的时候,每次遇到挫折,我就会爬到附近最高的山峰,仰天长啸。
现在是在都市中,要是仰天长啸,多半会被人当成精神病人。
在上面坐了很久,一直坐到深夜凉风吹起。下来的时候,我的速度慢了很多,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心情已平静下来。快到地面的时候,我注意到远处有一个小红点,闪了一下,细一看,有一个黑影,正在吸着烟。再往下一点,我看出来,那黑影是七叔!
我走过去,喊了声:“七叔!”
七叔淡淡地说了句:“好了,没事了,回去睡吧。”
往工棚走的时候,才想起小云还在派出所里面,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转念一想,这种女人,关我什么事?让她自生自灭好了。今天自己不是因为她,也不会沦落到这种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