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五月时,都盘全境忽然起了谣言,人心浮动。
有人说,今年入春较早,天气炎热,夏瘴怕是要早到。
有人说,还未到五月,天上便有成批成批地南雁北飞,今年的夏瘴估计是百余年难遇的大瘴。
还有人说,当今圣上登基三年,平庸无能,治国无策,个性散漫,耽于享乐,三年来国库亏空,连今年的都盘岭南两郡的药赈都凑不起,这两郡的老百姓看来要听天由命了。
流言止于智者,可惜世上的小老百姓大多不是智者,他们乐于听八卦,乐于传八卦,尤其是这种与他们休戚相关的八卦。加上今年朝廷的药赈第却迟迟未至,这些谣言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传得沸沸扬扬。连都盘郡侯都坐不住了,数度派人上京,据说自己也要亲自去面圣为民请命了。
为了防止暴乱跟流寇趁火打劫,各城府尹纷纷组织团练,每日巡逻,维护一方治安。同时发布禁刀令,所有平民的刀具农器一律没收,不得使用。
郡内各主要道路也都设了路卡,盘查严密。更有人开始暗自囤积物资。一时间,流通困难,物价飞涨。
整个都盘郡都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气味,人们就如被圈禁的羔羊,懵懵懂懂,惊惶度日。
朝廷的文书在杜马死讯上报七日后下达,任命目前滞留潇城的将军迟彦暂代城守一职。而新任的府尹赵晰却迟迟没有到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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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颖默默站在新整理的地下书库门外,看着书案边站着的女子,心中暗惊。她是过来找几本书看的,谁知人刚转身离开,便听见身后有动静。
那女人背影像极了紫喧,身披着白纱质地的长袍,行动如弱风拂柳,腰肢轻转,慢慢悠悠地转过身,露出手里捧着的青铜花瓶,其中插着束怒放的血色菊花。
“紫喧?”她试探地唤了声。
女人一双似水的眼眸便朝她看来,笑了笑,温驯凄婉,让人看着又说不出的压抑和沉重,是她又不似她。然后,依依不舍地放下花瓶,默默消失在墙中。
“紫喧!”韩颖又唤了一声,却是身后传来熟悉的懒洋洋声音。她转身,看见紫喧正斜斜倚在门边朝她挑眉。
“叫魂那!大小姐!大清早的!”她软软伸了个懒腰,将那张妖娆的脸凑了过来。“撞鬼了吗?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花是你插的?”她定了下神,遥遥指了指花瓶。
“怎么可能!光是这座大宅子的打扫就够费时间了,老娘哪有那个闲心!!”紫喧拍了拍自己的脸,转眼瞪她一眼,冲到花瓶前仔细端详。“还带着露水的,是那位小美人插的么?这座宅子就这么几个人……啊呀……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快出去快出去!有空你还是多陪陪你弟弟,不要整天窝在这里。”
“嗯?”韩颖警觉抬头。“韩逸他怎么呢?”
“怎么形容呢?就是有一点点地不对劲……也许是老娘太敏感……哎呀!一时也说不清楚!他的那个人偶你最好扔了,怪怪的我每次看见都会心慌慌!”
“哦?”她想想,放下手中的书转身朝外走去。
“对嘛!真是个好姐姐!”紫喧绕了两圈又钻入天花板。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姐姐!”从前的她,眼中只有哥哥,对这个弟弟基本是敬而远之视而不见甚至有些厌恶。人总是等到失去才开始珍惜!她心中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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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你家姐姐来了!”作为一个吃白食的客人,咏棋很自觉地担起了幼教职责,对这小东家挥发最大限度的母性。
“姐姐!”韩逸抬头,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却只是怯生生唤了一声。“陪我跳房子好不好!”
“书看完了没有?咏棋姐姐不是要教你弹琴的吗?”韩颖走近,却故意板起面孔。
“啊……哦……”韩逸略有些失望,转身要走,背在身后的手却被握住。他回头,看见自家姐姐难得的笑脸,很温柔。
“我带你去找福绮姐姐玩去,你不是特别喜欢她的小辫子么?”韩颖冲他眨眨眼,东西要找,日子也要过,是该放松一下啦!
恩……干脆出去踏青好了。
“嗯!”韩逸用力点头,太好了!一直冷冷淡淡的姐姐居然要带他出去玩!
他对人偶许的愿望实现了!
“现在就出去?最近外面可是三级戒严,外一出什么事了。”咏棋弯身替韩逸整了整衣领,有些不赞同。
“我没那么背吧!出个门而已!”韩颖轻扬眉,冲她淡笑,满不在意。
“哼!逛次街还会撞上郡主的人……好啦……我不拦你!”
“谢谢咏棋姐姐!”一边的韩逸欢呼雀跃。
“谢她干嘛?这里是我说了算!”韩颖禁不住伸手拍了拍弟弟嫩嫩的脸颊,心情十分舒畅。“快去,准备准备就出门!”
“嗯!”韩逸脸上浮出隐约的红色,低着头跑走了。一会功夫两人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