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自从老娘有了高名的帮衬，家里的日子比以前有了好转，虽然经济拮据，但是，一日三餐是有了基本保障了。老娘的心情也不像过去那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阴雨。心情放晴了，偶尔还会说些逗乐子的笑话，当然，这些笑话都是从高名哪里捡来的，讲得也没有高名传神，每次都是自己笑得人仰马翻，别人似乎还没有听懂。憔悴的身子也有了明显的变化，脸上的红晕取代了苍白，中年女人特有的风韵显露，行走的款款步态，让男人们着迷。

老娘的变化，几姊妹看在眼里，说不上乐在心里，但总算能放下心来了。姐姐融融并不糊涂，就在舅舅死去后不久，她心里就有了明确的打算，自己不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过了，当初实在是迫于无奈才入行的，现在家庭的压力没有那么大了，回头是岸已经成熟。

她坦然的对老娘说：“妈，我打算去北京了，以后，你就照顾好自己。”

老娘能说什么呢？那个当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姑娘从良做光彩的职业呢？老娘梨花带雨的说：“融儿，妈对不起你，你到了北京，好好工作，为你妹妹们做个榜样啊。”

融融当然知道老娘的弦外之音，她也是不希望自己再混迹欢场了。要离开本地，融融就是要换一个地方，一切从头再来。刘欢的那首《从头再来》她在心里已经吟唱了千百遍了。再说，她毕竟是大学生，一准有基础和能力改变现状的，她确信自己。

离家，离开熟悉的街道，她忍住了泪水。也许她对太熟悉的那个让她蒙羞的红灯区充满了憎恨。进了火车北站，当她真正意识到要远离成都，远离老娘和妹妹们，心里升起了忧愁的云雨，她回头，哀怨的对老娘说：“妈，你可要保重……”话没有说完，她有些哽咽了。

卡卡和芸芸说：“姐姐，你能到北京闯荡，我们为你加油呢。假期，我们还想来北京玩的呢。”

看着天真的妹妹们，融融终于破泣为笑，说：“你们俩个小东西，不要光想着玩啊，要认真学习，还要抽空照顾老娘，这可是大姐对你们的唯一要求。”

卡卡和芸芸鸡啄米似的，不断点头。

融融登上火车，回头张望时发现，送她的老娘和妹妹们，已经泪眼婆娑，她知道，那些眼泪里饱含了祝福和希冀啊。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滚滚的清泪那个流啊。飞驰的列车已经过了绵阳，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好心的同坐大姐劝慰道：“姑娘，别哭坏了身子。”她才停止了哭泣。

在她记忆里，这是她最深切的一次痛哭。或许她用这些泪水，清洗沉淀太久的污垢。或许，她用泪水，阻断过去浑噩的生活。长长的流泪，深深的呼吸过后，她感到内心已经唤醒了沉睡的力量，一种前所未有复活了的坚定力量……

宽阔的北京城，与成都对比，那是不对等的。文化，经济，城区面积，哪样几乎都不能相提并论。所以，融融能时时触摸到冰凉的陌生感。尤其是语言，她一说话，好事的老北京就会冒出一句：南蛮子！她仔细听了周围的人说话，他们哪里说的是普通话啊，咿里哇啦的，像唱歌一样。她在心里说：北京的土话也不好听，还说我是南蛮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的融入了北京这个大熔炉，北京土话也渐渐入耳了。她还发现，这北京的特点也多，比如说，你刚到的时候，不管你有没有几把水，个个北京人都要挑衅你，挤兑你，当他们知道你的水平比他高的时候，他们又立即矮去半截，当面把你当爷一样哄着，背地里一样捣鼓你的坏话。

融融进入北京之后，自己有了发现，这北京的姑娘们都五大三粗的，像她这样的窈窕身材却是凤毛麟角。每每她行走在大街上，总有三五成群的男人驻足，发出啧啧的赞叹：这可是我今天见到的绝色美人啊。开始融融并未在意，那天到经典房产公司去应聘，她才真正体会到了自己的魔力。

她是前去应聘行政主管的，面试的副总看了她的材料，没有问一句话，直接把她带了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上下打量她，问道：“好像，我们在哪里见过？”

融融老实回答：“我刚从外地来的，哪里见过老总您啊。”

总经理还是固执的说：“真的，我好像见过你，从南方来的？”

融融说：“是的，成都。”

总经理显然对成都也感兴趣：“啊，成都，是个出美女的地方啊。同时，那也是个有文化底蕴的城市。成都可是个最适合宜居的城市哦，怎么想到要来北京呢？”

融融说：“年轻人，总是有理想的啊，北京大啊，发展的空间就会更多呀？”

总经理微微点头：“对，年轻人就应该有抱负和理想。”回头招呼秘书：“你去安排一下，让融融先做售楼部的副经理，锻炼锻炼，然后再回办公室。”

融融压根没有料到，她进入公司会如此顺利。实际上，她内心明白，是自己的姿色气质占了优势。她总觉得，那些当权的男人，总是见了美色，就不知道姓什么了。欢场中如此，生活工作中原来也是如此啊？

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好事总是接二连三的来临，融融也感觉莫大的幸运。她去的那个楼盘售楼部，就硬是在短短的一周时间内，卖出去了八十套楼房。这在经典房产的销售史上，是个前所未有的奇迹。而销售部没有经理，销售工作就是融融主持的。

这下，公司上下咋开了锅。说公司新来的售楼经理可不是绣花枕头，人家是有真功夫的，大学生，又是学经管的，传闻她会被董事会提升为高管。真实的，不真实的各种消息不胫而走。这样的消息，公司高层自然也不能置若罔闻。首先是总经理找她谈话，决定升任她为总经办主任。人要走运的时候，好事就真的接踵而至。总经理的任命还没有到位，董事会又找了这位年轻干练，聪慧大方的姑娘谈话了，奇迹就这样定格了，融融被任命为董事会秘书。不排除，融融的高升有其他的因数，但是，融融自身的能力爆发也是很重要的。

融融去了北京之后不久，芸芸也上了大学。家里只剩下孤独的老娘一人。这样倒也好，老娘和高名的关系更近了，还没有别人打搅。

那个高名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没有明目张胆的和政府对着干，但私下里纠集了很多的失地农民，商量各种方案，他们除了寻找研究中国城市进程化的专家之外，甚至寻求海外力量的帮助。提出的口号也升级了，不光是穿衣吃饭的问题，甚至提到了人权和自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