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田县是北凉军的主要粮食供应地,北凉军在这里设立了屯军营,隶属兵部,负责在这里屯田供应军队使用,屯田兵的战斗力很弱,他们大多是军中的老幼病残组成的,而且都是拖家带口的在这里屯田,实际上他们更像一群武装的平民。而屯田营的驻地也完全没有军队的味道,是纯粹的农居。
这是一个像往常一样和谐的夜晚,屯军营内灯火通明,忙碌了一天的屯军营士兵们各自回到自己家里,和家人一起吃饭,谈论一天发生的事情,偶尔还有几个孩子在院里玩耍和母亲斥责的声音。一个年轻人面容平静的走进了新田屯军营,门口的2个守卫甚至都没有问一句就让他进去了―毕竟屯军营的士兵很多时候也都穿平民的衣服的,家属也很多,何必麻烦呢?
年轻人走在街道上,一一看着周围的房子,像在寻找什么,他彬彬有礼的拦下一个迎面走过来的士兵,“请问秦战羽大人的家在哪里啊?”士兵看了他一眼,“你找秦老伯有什么事吗?”“是这样的,我是受秦中鹰大人所托给秦老伯带点东西的。”“原来如此啊。”士兵顿时眉开眼笑,“来,我带你去。”士兵拉起年轻人就走,“要说秦老伯,那好歹是王爷亲点的有封号的校尉啊,但是人家一点架子都没有,对谁都很热情,可惜他只有一条胳膊生活多少有些不便,秦中鹰走后,家里也没个能帮忙的,本来他女儿中月长的漂亮,人也好,嫁了我们屯军营的都尉张坚,生了2个孩子,日子很好,但是长城决战前张都尉奉命率一批弟兄上前线作战,结果没一个回来的,中月姑娘就这么年轻就守寡了,还要照顾两个孩子,真是可怜啊,平常咱们弟兄们有工夫就去帮忙……”两人一路走,士兵一路唠叨,走到一栋房子的门口,士兵停下了脚步,“就是这里了,我陪你进去好了。”“不用了。”年轻人话音未落,士兵就倒在了血泊中,到死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年轻人轻轻的擦拭了匕首上的血迹,走上去敲了敲门,“请问这是秦战羽大人府上吗?”“正是。”门被打开了,一个中年妇女走了出来,彬彬有礼的说,“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您一定是秦中鹰大人的母亲程莹伯母吧。”年轻人笑了一下,“秦中鹰大人有东西托我交给秦战羽大人。”“这样啊,快请进。”妇女急切的神情说明了对方的猜测,年轻人一抱拳,走了进去,在经过对方的一刹那,程莹的脖子上喷出了血花。
“莹儿。”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一个只有一只胳膊的中年人一步冲了出来,站在年轻人面前,悲伤的眼神盯着缓缓倒下去的程莹。“你是什么人?”中年人怒目而视对方,年轻人彬彬有礼的一行礼,“阁下是秦战羽大人吧,在下白勇,朋友叫我小白,是来找大人报仇的。”“报仇,我跟你无怨无仇,为何杀我妻室?”秦战羽咆哮着,一股惊人的气势立即扑了上去,“秦关战神。”白勇被对方的气势给压住了,“不愧是曾经在秦关血战的北凉军军官,不过今天仇是一定要报,要怨就怨你儿子秦中鹰,他杀了我们一行24人,其中大部分连个全尸都没留下,我杀不了他,他的武功太高而且太过机智了,但是我也要他尝尝失去重要人的滋味。”白勇亮出自己的长剑另一手扶住程莹,“可惜秦大人太出名了,所以调查他的情况也易如反掌,秦老伯,我这就送你去跟你的妻子团圆,然后再杀了你女儿,让你们一家团圆。”秦战羽不说话了,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杀手,仅有的一支手握紧了手中的擀面杖,那股无形的压力让对方紧张不已,怕什么?他只有一只胳膊,而且连一件象样的兵器都没有,夜长梦多,必须尽快解决他,然后再杀掉秦中月,白勇打定主意,猛的一剑刺了过去。一股鲜血打在了他的脸上,长剑刺穿了秦战羽的身体,但是白勇却笑不出来了,他颤抖着低下头,擀面杖的一头正撞在他的身体上,在他的长剑刺穿对方身体的一刹那,对方已经将全部的力量集中的擀面杖上打中了他,白勇感觉,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变成了一团,血不断的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他抬起头,当目光跟秦战羽的目光接触的一刹那,他整个人就被恐惧所笼罩,秦战羽不顾插在自己身上的剑,挥起擀面杖一下一下的打在对方身上……
赶到的屯军营官兵闯了进来,惊讶的看着秦战羽和程萤依偎在一起的尸首,秦战羽不顾自己被刺穿的身体,用最后的生命走到妻子旁边,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而另一边,已经完全不成人形的白勇的尸首更另人震惊。“秦大人的女儿呢?。”“今天她在张大人的父母家,所以躲过了一劫,但是我们怎么告诉她呢?还有秦中鹰大人?”……
秦中鹰正舒服的躺在“慕容秋雪家”的房间里,虽然只是客房,但是这里的房间远比他之前住过的任何房间都要舒适的多,长期住下去,说不定都不想回北安府了,不过安逸归安逸,回北安府还是必须的,现在就等南宫盛一到,就可以一起返回了,毕竟北安府的建设还在等着他呢,至于暗杀的事情,可以不用去想了,一旦返回北安府,即使对方再想下手也难了,至于在北凉城里,身边有一个慕容家的职业杀手保护,还怕什么吗?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径直走出去散步,虽然说这里名义上是慕容秋雪的家,但是实际上他也是主人,慕容秋雪在家里设置了无数机关,具体位置也只有他知道。
“秦大人。”外面响起了李一中的声音,秦中鹰大惊,急忙冲向门口,只见李一中正带着一个年轻人推门走了进来,“站住别动。”秦中鹰一声大吼,李一中本能的拔出剑来,惊恐的看着秦中鹰,“在那里别动,慢慢的从中间的那两排石地上走过来,慢一点。”李一中和他带来的人面面相觑,然后按照秦中鹰的话一步步走到了大厅中,秦中鹰这才松了口气。“出什么事情了?”李一中问。“没什么,只是有人设置了点机关,怕你们中了机关。”秦中鹰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慕容秋雪布置机关的技术可谓高明到家了,发动起来不会有死角,中机关者必死无疑。“秦大人真是有处好房子啊。”李一中带来的年轻人说,“这位是?”“我来介绍,这位就是新科状元文凯。”李一中介绍,文凯急忙站起来行礼,秦中鹰也回礼,“文大人这次能摘得头名,真是恭喜啊。”“过奖,不过侥幸而,其实论才学,李大人应该在我之上,只可惜常年军旅,科举之事有些生疏了。”几人的话同时停下了,只见慕容秋雪端着三杯茶走了过来,给三人送上后又走了出去,“秦大人艳福不浅啊,这叫因祸得福吧,被人追杀,结果追出这么一位漂亮的姑娘来,什么时候办喜事啊?”李一中笑眯眯的问。“因祸得福吗?”秦中鹰苦笑,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没准哪天就要出事,他急忙岔开话题,“文大人,李一中这个小子在我们那里也算博学多才了,你竟然可以在考试中击败他,让我好生佩服,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北安府呢?”秦中鹰问。“侥幸,侥幸而,李大人跟我说过这件事情,我到是很愿意,可以跟吏部申请,只是北安府卧虎藏龙,文凯怕辜负秦大人的厚望。”“这你不必担心。”秦中鹰高兴的说,“北安府大部分都是一群武夫,懂得舞文弄墨的没几个,先生如果愿意去正是北安府极缺的人才。”双方寒暄了几句,文凯和李一中起身告退,“告辞?别开玩笑了,今天你们就住这里好了,这间府邸很大。”秦中鹰挽留,两人相互看了看,“那可不行,秦大人有佳人相伴,我2人留下岂不是多余。”“是啊,何况这是秋姑娘的府邸,秦大人也只是客,我2人岂能打搅。”两人急忙抱拳一溜烟跑了出去―在这种布满机关的地方出了事情就太不值了。
看到2人跑了出去,秦中鹰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想留他们2人住下吗?”慕容秋雪的声音突然从秦中鹰背后传了过来。“你走路都不出声的吗?”秦中鹰回过头,“或许我应该搬出去暂时住驿站比较好,在这里对你对我都不方便,如果让别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对你,对他们都不安全。”“但是你如果搬出去,暗骑营的人恐怕会对你,对我都有所行动。”秦中鹰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府邸,实在是应该把爹娘都接来住,但是却偏偏要被你占着,还设了那么多机关,弄的谁都不敢来了,传到暗骑营的耳朵里,他们反而更加疑心。”“这是你赔偿给我的府邸,请记住,这是我的,而不是你的,否则接受贿赂一项就可以让你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说不定接受这么大的贿赂要让你掉脑袋呢。”“你以为如果传出我们两个是奸夫淫妇的事情我的努力不会白费吗,等街头巷尾把这事情都编成春宫图,我也就不可能再在军队待下去了,算了,都不管了,谁叫你救了我呢,谁叫你是慕容家的人呢,好歹我也是夏帝国军队的一员,夏帝国的人对不起你们慕容家,就让我来偿还吧。”……
南宫盛躺在驿站里肆无忌惮的大声打胡噜,这一段时间真把他累的半死,秦中鹰那小子带个美女回来只顾自己快活,完全把他给忘了,害得他带着一群随时会哗变的士兵长途跋涉,要不是实在没力气了,一定今天晚上就去找秦中鹰要点补偿,怎么也得请一次客啊,不过得知秦中鹰安全返回北凉城他就彻底安心了,他找人把秦中鹰的长枪给送了过去,然后自己躺下就睡着了―现在不会再出任何问题了。
急促马蹄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各个驿站的驿使快马加鞭,不断把装在竹筒里的情报交到下一个驿使手中,后者再次快马加鞭不分昼夜的赶向下一个驿站,而这份情报的最终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北凉城,而这个即将改变历史的消息畅通无阻的到达了目的地。
夏天行的眼泪留了下来,群臣无不悲伤,“何人竟敢杀害我北凉之功臣,本王誓将此人碎尸万段。”夏天行咆哮起来,“欧振鹏。”“末将在。”欧振鹏战战兢兢的走了上来,“贼人竟然敢在我北凉腹地杀害功臣,而你的暗骑营竟然一点没有察觉。”“末将失职。”欧振鹏急忙跪下,“根据屯军营报告,可能是上次抢黄金的劫匪,为了报复秦大人,才去新田杀了他的父母。”“屯军营也是兵部所属军队,为什么能让歹人如此轻易得手?”夏天行的目光转向兵部尚书孟国忠,孟国忠也急忙跪下,“王爷,屯军营能够打仗的人在长城决战前都被调到战斗部队去了,剩下的人基本没有战斗力,实际上屯军营早已经没有任何战斗力,加上身处后方,难免松懈……”“住口。”夏天行厉声喝到,“不许找借口,此事为你2人失职所致,马上下去给我调查清楚,你2人的处分稍后公布。”“是,谢王爷。”欧振鹏和孟国忠急忙行礼。“我该怎么和秦中鹰说呢?”夏天行叹了口气,懊恼的说,“保护不了战羽是本王的失职,秦家父子为我北凉立下汗马功劳,本王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啊。”“王爷不必自责,此事确实不能怪王爷,我想,秦将军也应该明了此事。”夏龙飞上前说,“此事还是由孩儿去找他说明吧,总不能瞒着秦将军。”夏天行点了点头,“如果秦将军有什么需要的,只管答应他,他为北凉鞠躬尽瘁,而本王除了一个将军和中郎将的头衔给他更多的职责外没有赏赐过他任何东西,而他爹秦战羽当年为了本王浴血沙场,失去一条胳膊,本王欠这父子的。”夏龙飞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殿下,为什么一定要由您去告诉秦中鹰呢?”一个手下问,“这你就不懂了,笼络人才,如果能在他最悲痛,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去就能够牢牢的抓住对方的心,让对方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现在龙扬远在北安府,而秦中鹰在北凉城又举目无亲,只有两个手下,正是我们向他伸出援手的大好时机。”“殿下英明。”夏龙飞冷笑几声,“秦中鹰是不世之才,现在父王又一心想为秦中鹰做点什么,他的前途不可限量,若能把他拉入我的手下……”夏龙飞笑出了声来,“北凉早晚是我的。”
夏龙飞的马车到了府邸门口,他抬头看了看匾额,上面依然是空着的,一个侍卫抬手敲门,“秦将军在吗?”“来了,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里面传来,接着秦中鹰一下子拉开了大门。“秦将军,怎么你成了门房了?”一个侍卫惊奇的说。“这不是世子殿下吗,快请进。”秦中鹰急忙招呼对方进来,“不,秦大人,我们就不进去了。”夏龙飞一脸的悲伤走了过来,“这次我们是来传达一个消息的,秦大人……”夏龙飞低下头,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出什么事了,殿下?”秦中鹰看出了情况不对,急忙问,“秦大人,是令尊的消息。”一个侍卫低沉着声音说,“我爹,我爹怎么了?”秦中鹰一把抓住侍卫,侍卫几乎喘不过气来,“秦大人,令尊和令堂在大前天遇害了。”另一个侍卫终于把话说了出来。“不可能,不可能,他们在新田,在大后方,而且屯军营也是军队,可以保护他们的。”秦中鹰失魂落魄的说,“好象是上次劫黄金的人的余党,令尊跟他撕杀了很久,最后同归于尽了。”夏龙飞说,秦中鹰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站在那里,“秦大人,秦大人。”两个侍卫碰了碰他,对方却没有反应。“殿下。”慕容秋雪从里面走了出来,向夏龙飞行礼,“多谢殿下告知。”“秦大人不会有事吧。”夏龙飞关切的问。“秦将军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慕容秋雪回答,“那我们就不打搅了,秋姑娘,无论你秦将军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一定满足秦大人的要求。”“多谢殿下关心。”慕容秋雪扶住秦中鹰走了回去,关上大门,夏龙飞等人也转身走了回去。
秦中鹰拿起长枪,猛的向地上一戳,雷霆般的声音响起,一个大坑赫然出现在庭院里,“啊!”秦中鹰仰天长啸,一套雷霆霸王枪虎虎生威,庭院里的花草树木被长枪掀起的气流卷起,四散飘落,“这是为什么!”秦中鹰停了下来,双手已经疼的无法再继续了,慕容秋雪走到了他后面,“事已至此,你也只能节哀,别继续伤害自己了。”“都是我的错。”秦中鹰的长枪用力往地下一戳,枪尖已经深入地下数尺,“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爹娘,当初我不投军就不会出这种事情,不提出什么决战老老实实当个都尉就好了,何必一定要争强好胜,害了爹娘。”他大叫道。“发泄够了就去考虑后事,你再怎么样你爹娘也不会活过来。”“给我滚开。”秦中鹰看着面无表情的慕容秋雪,怒火中烧,“你当初不该救我,如果我死了,我爹娘或许就不会有事。”“说什么傻话,是个男人的话就把你的眼泪擦干,你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慕容秋雪冷冷的递上一条手巾,秦中鹰猛的一甩手把手巾打掉,另一只手抽出宝剑架在慕容秋雪的脖子上,“我说了不想死就给我滚开。”“当我的父母死的时候,我没有流泪,更没有向你一样大吼大叫,因为我知道我必须活下去,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即使我发现这件事情早已经无人问津。”慕容秋雪猛的扑上来抱住秦中鹰,“你干什么?”没等秦中鹰的话说完,他的脚就软了下来,“你……你对我用了什么?”“只是一些让你休息的药,你继续伤害自己,你爹娘的在天之灵也不会高兴的。”秦中鹰缓缓的倒了下去,意识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