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犹豫片刻,道:“好!”只听得开门之声,她脚步轻盈的走了出来。
只听太后说道:“你刚才说,他到了五台山上,那……那可是真的?”
海老公道:“奴才没说有谁到了五台山上。奴才只说,五台山上,有一个人恐怕是太后很关心的。”
太后顿了一顿,道:“好,就算你是这样说。他……他……那个人……在五台山干什么?是在庙里么?”她本来说话极是镇静,但自从听得海老公说到五台山上有一个人之后,就气急败坏,似乎心神大乱。
海老公道:“那人是在五台山的清凉寺中。”
太后舒了口气,说道:“谢天谢地,我终于……终于知道了他……他的下落……他……他……他……”连说了三个“他”字,再也接不下口去,声音颤抖得十分厉害。
我知道这个假太后突然知道顺治下落,一定非常激动,只是不知道她竟然如此,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关心顺治的下落。难道是神龙教的安排,要她查明顺治下落,哦,好像也不是,哦,对了,定是她觉得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神龙教,定是大功一件,所以她才如此激动,看来她这次的暴胎易筋丸的毒性定是快发作了。
只听皇太后喘气很急,隔了半晌,问道:“他……他……他……在清凉寺干什么?”
海老公道:“太后真的想知道?”
皇太后道:“那还用多问?我自然想知道。”
海老公说道:“主子是出家做了和尚。”
太后“啊”的声,气息更加急了,问道:“他……他真的出了家?你……你没骗我?”
海老公道:“奴才不敢欺骗太后,也不用欺骗太后。”
太后“哼”的一声,道:“他就这样忍心,一心一意,只……只是想念那……那狐媚子,把国家社稷、祖宗百战而创的基业……都抛到了脑后,我们母子,他……他更不放在心上了。”
我心想,这个假太后竟然比我还能演戏,竟然把国家社稷、祖宗基业都提出来了,谁不知道她是假太后,是个汉人,哦,不对,好像这皇宫之中,除了我,还真的没几个人知道。
海老公冷冷的道:“主子瞧破了世情,已然彻大悟.万里江山,儿女亲情,主子说都已如过眼浮云,全都不再挂怀。”
太后怒道:“他为什么早不出家,迟不出家,却等那……那狐媚子死了,他才出家?国家朝廷,祖宗妻儿,一古脑儿加起来,在他心中,也还不及上那狐媚子,这才突然出走。哼,他既然走了,何必又要叫你来通知我?”
她越说越怒,声音尖锐,渐渐响起来。
海老公道:“主子千叮万嘱,命奴才说什么也不可汇漏风声,千万不能让太后和皇上得知。主子说道:皇上登基,天下太平,四海无事,他也放心了。”
太后厉声道:“那为什么你又跟我说?我本来就不想知道,不要知道。他心中就只牵记那狐媚子一个,他儿子登基不登基,天下太平不太平,他有什么放心不放心了?”
海老公道:“主子既然出了家,奴才本当在清凉寺中也出家为僧,服侍主子。可是主子吩咐,他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要奴才回京来查查。”
太后道:“那又是什么事?”
海老公道:“主子说,董鄂妃虽然……”
太后怒道:“在我跟前,不许提这狐媚子的名字!”
我听到这里,更加佩服毛东珠的演戏技巧了,明明她是个假太后,竟然装的和真的一样,还这么有板有眼,真的演艺界的天后级人物,不过现在人家已经是太后了,不知道还看不看的上这个天后名号。
海老公道:“是,太后不许提,奴才就不提。”
太后道:“他说那狐媚子又怎么样了?”
海老公道:“奴才不明白太后说的是谁。主子从来没提过‘狐媚子’三字。”
太后怒道:“他自然不提这三个字,在他心中,那是‘端敬皇后’哪。这狐媚子死了之后,他……他追封她为皇后,拍马屁的奴才们恭上谥法,叫什么‘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皇后,这称号中没‘天圣’二字,他可还大发脾气呢。又叫胡光龙、王熙这两个奴才学士,编纂什么《端敬后语录》,颁行天下,也不怕丑。”
海老公道:“太后说得是,董鄂妃归天之后,奴才原该称她为‘端敬皇后’了。那《端敬后语录》,奴才身边经常带得一册,太后要不要看?”
太后怒喝:“你……你……你……”走上一步,呼呼喘气,忽然似乎明白了什么,嘿嘿一笑,说道:“当时天下趋炎附势之徒,个个都读《端敬后语录》,把胡、王两个奴才捏造的一番胡说八道,当成是天经地义,倒比《论语》、《孟子》还更要紧。可是现下又怎样呢?除了你身边还有一册,你主子身边还有几册之外,哪里还见得到这鬼话篇的“语录”?”
海老公道:“太后密旨禁毁《端敬后语录》,又有谁敢收藏?至于主子身边,就算没有,但端敬皇后当年说过的一字一句,他牢牢记在心头,胜过身边藏一册“语录”了!”
太后道:“他……他叫你回北京查什么事?”
海老公道:“主子本来吩咐查两件事,但奴才查明之后,发觉两件事原来是一件事。”
太后道:“什么两件事、一件事?”
海老公道:“第一件事,要查荣王是怎么死的?”
太后道:“你……你说那狐媚子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