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奕华呆滞了一下,似乎忘了他自己下一句要说什么,她观察着,语速慢慢降了下来,“爷爷把我带回去,待我很好,虽然不再跟我提起禾家,怕是心里也带着愧疚,不敢面对。他陪伴了我十三年,临终之前也尽力把我的事情安排好。”
伤口发疼,她喘了口气,脸色苍白,“老林年轻时怕是喜欢我的,我也爱着他,可是。”她眼神晃了一下,似乎开始回想,“爱情这个东西,如果夹杂太多其他,不够纯粹就很难走下去了。”
“我爱他,但是我当妈妈时才十六岁,每当和孩子在一起,还有他父母上演合家欢时,我就在一旁走神,以前也是这样啊。爸坐这里,妈在唠叨你乱七八糟的房间,不时别家的父母带孩子上门告状,然后爸就满大院里追着你打,几个孩子都站在自家门前嘻笑。”
她平静地看着禾奕华,“所以,当时有了孩子和爱人,明明应该开心,心里却总有声音提醒自己,这不是我家,我的家被面前这几人给毁了。我没有办法全心全意成为那个家的一份子,时间一长,老林心里便有了刺。”
“他当时才二十出头,也是孩子心性,不想着解决问题,反而像报复一般放纵自己去玩乐。似乎我越是心伤,他越能确定他的重要来。”
“你看,这是恶性循环,彼此伤害又不舍得放手。一晃,十几年不就过去了吗?”
“我这些年在外头,见过很多人很多事,有些夫妻,从三十多年前结婚就经常吵闹,多小的事情也能吵,但分不开,深知只有对方在雨天为自己打伞,在磨难降临时陪自己渡劫,还有更多夫妻,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放弃走下去,分开又各自找认为更适合的。婚姻如此,其他又怎会例外?”
“人们自责或者有怨尤时,总会想,如果当初我这样,如果当初我不这样。心里郁结,时间在走,放手,时间也在走,既然不能挽回,为何不看开些?”
她眼睛又开始发红,伸手过去,“哥,咱们别想以前的事情好吗?你身体肯定还能治,我们还有好多年可以一起,你放弃这些吧。”
禾奕华愣着看空中,眼神毫无焦点,喃喃说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晚囡,二十多年了,我一直活着仿佛只为了让林兴安死。”
他转头看向禾里青,突然笑了,“你跟我说,让我放弃,我怎么做得到。”
说着,他抬起手,举起枪,“归生我不要了,咱们去找爸妈,好不好?”
与此同时,楼下响起了一阵爆炸声,还没等二人缓过神,林同彰穿着防弹背心破窗而入。
槐树离窗前只有三米,他是顺着槐树闯了进去,而莫圣伟他们搞定了楼下的防卫。
没等莫圣伟到达二楼,一声枪响从房间里传出,进去后,发愣颤抖的禾苗正在林同彰怀里,禾奕华靠在沙发背,太阳穴正往外渗血。
接着,禾苗开始大声哭喊,压抑了多少年的泪水,她失去了最后一个属于过去的亲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加一更
第44章真相2
在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后,禾奕华就调转枪头,朝自己开了一枪。莫圣伟几个人站在他身边,看到儿时的玩伴成了这副模样,百感交集。
而林同彰又再一次陪着意识模糊的禾里青在救护车上,
林羌心不在焉在客厅发呆,归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玩电动火车,年前给他新买的大狗玩偶,歪在一旁,爪下还有遥控车,像正准备攻击的大傻憨。
归生坐在地板上嘴里念念叨叨地替火车司机广播,手里拿着小车厢,胖乎乎的手背四个小窝,银手镯挂在手腕上。
林禾也坐在一旁不知想些什么。电话响起时,她被吓得一激灵,紧张地看着林羌拿起话筒接听,他并未说些什么,只是嗯嗯就挂了电话,但是五官已经展开,心情好了起来,他笑说:“爸爸说,找到妈妈了。没什么事,擦伤了在医院检查。好了就回来。”
林禾也一下笑开了,归生抬起头来,奇怪地问:“谁擦伤了?那个爷爷吗?”
林禾笑着说,“是啊,那个爷爷擦伤了,等给他检查治好了,妈妈就回来。”
归生皱起眉头,又问,“姐姐不好,那个爷爷受伤了,你为什么高兴?”圆乎乎又白净的脸庞,小大人一般严肃的表情。
林禾用力揉了揉他头发,哈哈大笑起来。林羌也忍俊不禁。
他忽然瘪了嘴巴,说:“我想妈妈。”说完就站了起来,两手垂了下来,五指慢慢松开车厢落下来,指尖捏着棉裤子侧缝,慢慢地眼里就积满了泪水,呜呜地开始哭,林羌一点都不同情,鄙视得眯了眼睛,然后拿起一边的大狗,鼻子对着归生的脸,使劲揉啊揉,归生又被逗笑了,这回没有鼻涕泡了。
等晚上的时候,林羌还未等到父母回来,才察觉异常,再打电话过去时,爸爸沉默了半响,让他在家好好看着弟弟妹妹,妈妈受的是枪伤,爸爸要照顾妈妈。说完便挂了电话。
林同彰挂了电话,进房里坐到床边,因为之前穿防弹背心把风衣脱了,便忘了再穿,现在还只穿着羊毛衫。唇色发白,也不知是被冷的,还是怕的。
这已经是半年内晚囡第二次进医院了。他弯下腰,靠在床侧,脸上神色莫名。之前因闯入房子割伤的手,被包扎了起来。
过了一会,安静了很久的病房有了声音,他猛地抬起头,发现晚囡低声说话,早先她已经开始发烧,现在仍在观察期。
等他仔细听清,才知是胡话,但又见她惺忪睁开眼,喊了哥,对不起,哥,放弃吧。几句话不断来回重复,林同彰紧紧握她的手,又把缠满绷带的另一只手放在她额前,想安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