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电鹰突然唤住了大伙,并用食指轻轻地指向前方的一处微光。
有人?一群人暗自生奇,莫不是来埋伏我们的?难道我们的计划已经败露?
一十四人小心翼翼地向火光处潜行,终于辨清了是一处篝火,略发“吱吱”声的火堆旁坐着一个人,远远地目极着渺然的夜空。
“你是……流喑师叔?”雷炽凝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交汇在了眼前这个神秘的男子身上。
“你终于来了,我都在此地等你两天了呢。”流喑转过身来笑盈盈地投向这个伶俐的师侄,“哟,还来了这么多朋友啊,快快快,都过来坐。”
三三两两地围坐在篝火旁,十三鹰满腹狐疑地看了看雷炽凝,又望了望流喑,默然不语。
“为什么?”曹霄惊恐地往后踉跄,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眼前的事实。那个男人,那个一席紧身黑袍的男人居然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他应该已经死了呀,为什么,为什么又会……
“为什么我没有死是吗?”庞孝泰拔出了曹霄扎在自己左肩上的铁剑,恭恭敬敬地递回到它原来主人的手中,“将军,其实您的算盘打错了。我等的命都是您的,您要取回的话只需一声令下便可,又何须……”看着曹霄浑然不解的眼神,庞孝泰左手执戟,右手捂着伤口,回到了王诡的身旁,将其完整地罩在自己硕大的躯体之下。
“其实不光是我,那日我等双方皆未伤一人,全是仰仗流喑前辈赶来告知缘由。”
“那……”
“将军是想问剩下的那些骑士?”庞孝泰见曹霄略有点头,便继续娓娓道:“在知晓原委后大伙甚是气愤,几欲寻您算计,可最终还是在晓以利害后各自散去。而我则是收流喑前辈占星之托,前来救助王诡的,望将军成全。”
月光下,曹霄竭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恼羞成怒,用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发出了尖锐的叱问,“今日我势必杀之,与你无关。她既已败于我的剑下,就理应受死。你这样插手,是想故意与我作对不成?!”
“不敢,将军行事做臣子的是决计不会干预的,可王诡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又不得不报。”矛盾间庞孝泰立戟抖提,将戟尖直直地扎入土中,“将军,孝泰斗胆,愿以一命换一命,希望您能将刺向王诡的那一剑施于我身。”
“你……”曹霄虽怒,听闻此话竟怎也气不上来,“你这又是何苦呢?”
王诡被庞孝泰紧紧地护在身后,在听闻眼前此人将要为自己送命时,立即吵着要他离开。可庞孝泰仿是去意已决,回身猛地在其颈下一扣,“得罪了。”便将其缓缓地放在地上。
“将军,现在只有我们两人,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孝泰素来敬佩将军的为人,一直希望能够常伴左右,然却未有料到您竟欲置我等所有人于死地。”庞孝泰有些激动,“您知道吗,若是与您为敌视为不忠,若是眼睁睁地看着王诡被杀而不阻拦视为不义。孝泰无奈,忠义难两全。但愿将军赐吾一死,以化解你们两人之间的恩怨,也算是做最后一件好事。”
“你这又是何苦呢?”月光之下,狂怒的心情也如同潮水般开始平歇。
“将军!”庞孝泰拱手一拜。
曹霄摇了摇头。
“将军!”庞孝泰叩首再拜。
曹霄无言以对,只好背过身去。
“将军若不肯成全,孝泰只好自我了断,但愿将军能够体恤孝泰一片赤诚,放过王诡姑娘一条生路,不再与她记仇。”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如果……”
“孝泰去矣!”
轻微的摩擦声,是铁剑贯彻胸腔的噪响,而后,宛若大石坠地般的轰然落下。
“孝泰去矣”,四个字的声响尚在空阔的登云崖上回荡,可这声响的主人却已绝尘而去。
“唉……好吧。”
不知是月光映照了他的脸庞,还是他的笑意让月光更显荡漾,仿佛此刻的万生早已失去了最初的颜色,萦绕在空山中的只有天籁般的琴声。
曹霄仰起了头,望着孤独的月亮,一个人。随风的琴声似乎卷带着万般的凄凉,弄得他的两颊也泛上了月光。他就是这样站着,呆滞地遥望着空旷的明亮,伴随着袅袅余音飘散于微凉。
流喑敛起了最后一抹琴音,“孩子,给你的《英雄葬》还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