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户上镂空的格子里穿透过来,洒在书房里的书案上,一片明净。西楼趴着睡在诺大的书桌上,睡觉。
不是他想睡在这里,只是太子府的人并没有给他准备房间――谁会给被留在太子房里的人留房间
只是也并不讨厌,悠闲的在暖暖的阳光的下小睡,于冬天是一件幸福的事。温和的阳光下,梦里属于黑暗的魇不会出现。何况太子的书房是这样安静的地方,无人打扰。
清流走进书架林立的书房,果然在窗户旁的书桌上看到了睡着了的西楼。
他是睡着了,但是眉头紧紧的皱着,无法舒展。仿佛入睡于他是一件很难受的事。他在梦里想什么吗?
伸手想要去抹平那褶皱,西楼却很警觉的惊醒,脸上瞬间就没有了迷糊的表情,像是没有睡着过一样:“殿下?您怎么在这里?”他还是病人还不好?这么悠闲的走来走去……身体真是好。
“你怎么睡在这里?”清流收了手,不答反问。
西楼看着他脸上那似乎永远不变的笑容,不知为何微微的起了些恼意,道:“那我该睡那里?”
清流自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道:“我那里不好么?”
“是。”西楼毫不犹豫的回答连一个年幼的公主都能看清自己的想法,跟活在真正宫廷斗争中的他们相比,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眼就看得清楚的东西而已吧,所以没有必要说些虚假的话让他们看得过瘾。
直接来得容易些。
“是吗?那你可知道,太子书房是不许随便进入的?”
“没听说。”不许随便进入,那打扫怎么办?你自己扫吗?西楼看他一眼:“是侍者带我来的。”
太子若有所思,眼神斜向了屋外,然后一笑:“这样啊……也无妨。可有觉得这皇家御用的书房有什么不同?”
“书很多,但不是你一个人看的。”西楼稍稍一歪头,看着站着的清流,不无讽刺的道。
“是这样。这许多书,就算我是从小就住在这里,也未见看得完。太子府的书房,收集的是历代皇家教师们认为是经典的书。”清流笑起来:“不过我看来,糟粕倒比经典多。”
“经典也好糟粕也好,不过都是历史抖落的灰尘罢了。”清流不解的看着西楼,西楼知道自己多了嘴,于是不理会他,道:“因为在我看来,书是人写的。所以再怎么样,也有可能不是真实的记载……”西楼解释道。
人的一生,不过是过眼云烟,风吹吹就散了。最后留下来的,不过是记载在这书页间的灰尘。古往今来高官达贵,皇亲国戚,留在书页上的不过是寥寥几人。就是有记载的帝王将相,也多是寥寥几语,一言带过。结果帝王也好,将相也好,忙碌一生,不过是和平凡的百姓一样――只是过完了一生罢了。
西楼瞟一眼清流,意有所指的说:“而且就算记载着的人和事,也不过已成过眼云烟,烟消云散。既然人和事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那剩下来的这些只言片语,不是尘埃是什么?。”
“正因为如此,人就要尽量让自己活得有价值。不然连这只言片语的尘埃都不会留下。那岂不是更没有意思?成就王图霸业,或者功利千秋,名传天下,本该就是人该有的志向。”
“这么说,难道殿下想成就像圣祖皇帝般的千秋功业?”那太难了吧――建立一个新的王朝?除非你不是这个皇朝的太子。西楼心想。
“做人当立志胜过他。”清流笑道:“不过实在说起来,他的境遇到是只能应上一句话――有成者,为情势所迫者居其半。”
“你是说你在这个位置也是被情势所迫的?”西楼挖苦道。
清流看着他但笑不语。西楼当然不会他他对视,干脆看书。
突然被人圈住,脖子上一个温凉的东西落在脖子上,一抬头,就看到清流从后面给他带上一个金链子挂着的羊脂白玉饰,粗看是一个长方形手指长的玉牌,仔细一看,四面雕刻着不同的动物――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纹理细致,雕刻的栩栩如生,精美无比。
“这是什么?”
“听过圣祖皇后送皇帝玉牌以标明皇帝是她的所有物的故事么?”
千古佳话,到现在这个国家还有送玉定亲的习俗。只是这个故事到最后,也不过是个记载一个女子伤心一生的故事而已。
羊脂白玉是皇族的象征。金和羊脂白玉合在一起,是王的象征。在这个国家里只有两个人可以佩带的东西。当然也可以由他们赐予。
不过,西楼可没有以为清流给他这东西是想要给自己什么承诺的话。
“你是想以此表明我是你的所有物?”西楼冷声问。
“这也是你接近我的目的之一不是吗?”清流笑着欣赏着西楼,西楼默认。
“不许拿下来。除了我。”清流正色说。“也不许弄丢了。”
“是重要的东西么?那还是不要给我的好。我现在就想扔了。”西楼老实的抗议。
“也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最好不要弄丢了。”清流笑道:“不过也要你弄得下来再说。”
那东西果然是不好拿下来的。
再要那位太子吃药的时候,太子以不再发烧为由,坚决不吃。西楼无奈,只得做罢,吩咐了厨房做一些相关的药膳进补而已。想离开,却又因为叶老的原因,非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留下来。那死老头似乎真的对他放心得很,连个人都没有派过来。
太子没事,基本上都在西楼身边转。西楼觉得自己的日子突然过得繁忙起来,而繁忙的原因,却不外是应付这位太子。
吃饭,睡觉,看书,都在一起,西楼真的很想问――“你不嫌烦么?”
但是他当然不会问出来。
而清流,似乎很喜欢看西楼不自在的样子。虽然他应该无法从西楼的表情上看出什么来,但是往往西楼越是不乐意的时候,他总是越要求西楼去做什么。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餐以后,清流对西楼说:“同我出去转转吧。”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
西楼没有拒绝的权力,只得跟上。
于是西楼、清流、冷晓寒还有一堆的看不见的人,出了太子府守备森严的大门,悠悠闲闲的逛街去了。
苍都最繁华的翠雀大街比平时要更加的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摊贩满大街都是,杂耍的,卖艺的处处可见。男人女人孩子以及老人都在大街上闲转。
原来这天是一年一次的雪月祭。
苍国一年8个月,以两个月亮的两次月圆为一个月,一个月亮圆距离另一个月亮的满是二十天,每月四十天。雪月也就是这里的七月。
雪月祭大都在六月的最后一天举行,因为这一天结束的时候就是传说中雪神到人间的时候,冬天将真正到来。因此民间在六月的最后一天总是会有大型的庆祝活动,以迎接雪神的到来。而在这之后的第二十天,则是朝廷的冬季祭天――一年里唯一一个同春祭一样最为重要的皇家祭祀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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