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是西楼愿意跟着叶老过来的话,那就只有是可以看到太子这样的表情这个原因了。
一个国家的太子,一个二十三岁,身高马大的男人竟然害怕吃药,真是说出去都要笑死人了。
“殿下,此药在饭前吃,虽然苦了些,您的味觉是特殊了点,但良药苦口利于病,何况喝过药后,只要吃点饭菜就可以压住药味了。”叶老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他的说教,清流制止了他:“我已经没有胃口了。”说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取下药碗的盖子,把药灌了下去。
西楼只要想想药的成分就觉得自己肯定喝不下那碗东西。
而且那些东西,其实都是伤身体的,尤其是三种药材互相制约作用对身体的伤害非常大。从流落民间的普通孩子到成为继承大统的太子,这应该就是太子换取权势的代价?值得吗?就算是得到了,他又还有多少时间来享受天下唯我独尊的尊贵?
西楼突然觉得那个捂着嘴忍住满面通红的男人,可悲又可怜。
不过他知道,这只是他自己无聊无知的自我感觉罢了。每个人对人生的追求是不同的,也许你看来最不值得的事情,对于别人而言就是人生的全部意义和最终幸福。
取向不同罢了。虽然不大清楚自己人生想要的东西是是,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和太子并没有走到一条路上,他绝对不会变成太子这样的人。
吃过饭后,叶老离开,西楼开始帮助到太子处理的事情。
先是方天明的问题,本来那件事情的最高负责人是西楼,但是西楼的房子已经烧了,所以他的来信最终是转到了太子府,才有了方才太子和他的管家的对话。不过那个,太子已经下了批示了,很快处理好。
另外户部的新规定,因为取消了官员向国家借钱的权利并要求他们尽快还钱,加上实行新的资金分人管理核查审查记录的制度,最近抱怨不方便的人很多。
官员和大贵族们在手头紧的时候向户部打条借钱已经是传统了,户部因此留下的烂帐坏帐一大堆,不明去向的资金缺口惊人;宫里的人提取所用钱财,价格和名目都是胡凑乱报,漫天要价,而且取钱也是只要那个可以做主的官员批了条子,国库就得给钱。
太子接管户部后,废止了可以向国库借钱的不成文传统,而且对于资金的管理,批准,出纳,分派了不同的专人管理,帐目不仅要求记录下取钱人的名目,还得经过专门的机构批准方才生效;设立了查核的机构,对内外宫中用度从名目到价钱的真实与否都一一加以检查核实,使得很多官员不敢在混着拿国库的东西,内监也没了一个鸡蛋三个银币的漫天要价现象。当然更多的是引起了不满,冲着这套程序比过去复杂难办这一点,要求“精简、去繁,以求事速”,尤其要求恢复可以借钱这一点。
太子当然是理也不理就要这些抗议放到一边去。
“这样是不是得罪的人太多了?”西楼问道。
“你在替我担心吗?”太子笑着问。
“经过除夕一事,臣已经充分明白了我同殿下是一损俱损的关系。”西楼坦然回答道。却不一定一荣荣,真是糟糕透顶。
“是吗?”清流似是回味一笑,眼睛嘴角都弯起来,笑意令他苍白的脸突然有了清晰明亮起来。仿佛是等到水波平息,涟漪消失后终于看清了清澈水底的景色一样,西楼仿佛是第一次看清楚太子的样貌。
无关尖锐,无关阴霾,连眼神都明朗纯粹得像北方草原上一望无垠的天空。
他高兴个什么劲?几乎是立刻回过神来的西楼心里疑惑着,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殿下的母亲真是玉明皇后吗?”话一出口西楼就后悔了,这本是他心里的疑问,太子的容貌不得不说是够出色了,和皇帝却并不是十分相似。但是,九色还有传说中皇帝和弟妹私生子的染,都和太子的面貌有几分相似。这兄妹三人最大的特点不是长得相似,而是都和皇帝并不十分相似。
那么他们像的应该就是母亲了。三个面目相似的女人,而所有孩子中,年纪最大的又是清流,这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就只有理解为,皇帝喜欢的,要么是同一种女人,要么就是他只喜欢一个女人,其他的都是她的替代品。加上那些谣言和上次清流不小心说的话,西楼很容易就想到――太子的母亲有可能是那个“死了”的玉明皇后。
但,是与不是,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所以西楼很快就接了一句:“我觉得,殿下的母亲一定是个少见的美人。”
清流楞了楞,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笑道:“也许吧。”
另外的人员进来,这次谈话草草结束了。
接下来的几天,随行人员的钦点,巡查地点、路线和方式的确定,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事忙碌得皇宫里太子府里人仰马翻。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国家在一年之中以春季最为忙碌,几乎连少有休息日也工作去了。
最后一次替太子煮好药,西楼就打算请个假回去看书,准备太医院的考核。
送药去书房的时候,正好看到蓝篱出来,带着一种叫尴尬的表情看了西楼一眼,去了太子的住处。
“那是蓝将军……他,不吃饭吗?”西楼不知道这话问得对不对,但终归还是问了。
因为太子突然变得很安静,看不出情绪。
“你很在意?”太子问得莫名其妙。
“也不是。”西楼摇摇头。
还是看着太子喝完药,然后一起吃饭,到不是西楼喜欢陪他吃,而是清流要么是命令他留下来吃,要么是找各种理由让他一起吃。反正这个国家吃饭都分餐制的。相比回去那新赐的府邸,还得叫府里人再开火,然后他一个人吃饭,在这里可是省了不少麻烦。况且太子府的厨师的确比他家里的好。所以西楼也就乐得在这里吃过晚饭再走。即使是在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既然蓝篱已经来了,他就不想弄得彼此太狼狈,或是让自己表现得太矫情。
西楼不怎么动筷子似乎吃饱的时候,太子也放下了筷子。按照餐桌礼仪,上位者开始吃时下位者才可以开始吃,上位者停了,下位者也要跟着停下。所以太子放下筷子,西楼也可以停下筷子。
从开始吃到结束,没有一句话。这种沉闷让西楼也觉得怪异起来,以往他不说什么话但是太子可是会从菜的材料说到治国的道理人生的哲理上去。
也许是该告辞的时候了。西楼起身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