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年之计在于春,那么若是在春天里坏了头,那么那一年可能都不太太平。
苍历1109年的春天的确是一切混乱的开头。
实行多年的募兵制就是在这一年的军队叛乱而终结的。
事实证明,就算剥夺了将帅对军队的财政权和发兵权,也同样不能从根本上避免军队的叛乱。将领没有实力进行军事叛乱,不等于士兵自己不会揭竿而起――尤其在有人挑拨的时候。
是人总是要吃饭的,历史上那一次起义不是因为百姓吃不上饭而导致的?
战争其实来的不算突然。太子的军功,来自于他对北方草牧民侵扰的讨伐,更来自于两年前对东部郡县的暴动的镇压战争。上一次暴动就是因为沿海军官因为不满军饷发放不到位而引起。
在情势不稳定的时候,任何一点小小的骚动,都可能成为导火线。
而任何的起义,在占据这都城的那一群人来说,都是暴乱,要毫不留情的镇压。
所以踏青节的青草气味还未来得及扩散,铁和血的味道就已经遮盖了清新的滋味。
第一场交兵,朝廷的军队败了。或许不能说是败,只不过是谁也没打败谁。朝廷仓促出兵,估计不足,所发兵力不过2万,自然打不过做好了准备的反军。
但是起义均竟然能够和禁军打个平手,也是人们没有料到的。所以起义军虽败尤胜。
西楼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但是他没有心思去管谁胜谁败,反正不管谁胜谁败,吃苦的、受伤害的,都不会是那些掌握着生杀之权的权贵。
他和叶药从七吁――那个据说是夜鬼的竞争对手的杀手组织的老大――那里逃出来了。
因为他们太小看医圣的儿子。
叶药当让不止是会作春药而已,也不会和西楼一样,只认得晒好了放在药房里的药材。他是真材实料的御医。
既然是杀手帮派,就一定会有杀手,是杀手就会杀人,或是被人杀。而杀人有可能没杀死,被杀的人也有可能侥幸逃过一劫。
逃过一劫的人有可能受伤,也有可能中毒。
当所受的伤,所中的毒,是他们内部的医生解决不了的时候,他们自然会想去找其他的名医。
所以医圣的弟子和儿子对他们而言,此时等于是他们拣到的大便宜。
当然医圣的儿子和弟子也拣到了便宜。推辞做作一番,他们在胁迫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他的求助。
然后变着法子,把一个有毒的伤口治疗的时间拖得长长的,然后费心思费口舌的让他们放松了对这俩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的警惕。于是两人得到了部分的自由,然后采集无人注意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不是找他们要药材,那是要不到的。但谁也怀疑不到那些插在花瓶里的最常见的山花野草上去。
而大多数的药材,就人们经常注意不到的山花野草。
事实证明,手无缚鸡之力不等于没有把人给撂到的能力。
但是脱了狼穴,又入虎口也是经典的谚语,在很多时候它很灵验。
所以他们不过是刚逃出了那个村庄,只是想在附近的村庄里充当一下绝对合格的游医解决一下生计问题,就反叛军捉去充当了军队医生。
组织一支军队,比组织一队医疗队伍要容易得太多。
所以西楼和叶药只好在这离战场不远的小镇子里,充当军医。
只是几场不太大的军事冲突,伤员就上百。刀伤剑伤,断手断脚,还有被战马踩到内脏,踩断肋骨的,一大堆。
西楼和叶药被推到暂时充作医疗机构的县衙里时,那里已经乱做了一团。到处都是血,残缺的人以及他们的呻吟。
大概是所谓的医者父母心的关系吧,叶药很快就发挥了他的专业优势,全身心投入到治疗伤员的工作中去了。
但是推拿、针灸、针刀、药材,以及简单的包扎毕竟不能处理所有的伤。比如肋骨断裂,骨头的断裂――这些都是会留下残疾的。所以西楼适时的提出了要开刀这个再正常不过的建议。
接受他这个建议的人只有一个。
西楼第一次领略到宗教信仰的力量。
可是在身体已经要残疾的情况下,还那里有什么“完整”可言?宗教果然是不可理喻的东西。
不过好在不久前发生了黑殿的改人面孔的事情,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宁愿残疾宁愿死也不愿意违背教义。
一个也好。
一个腿粉碎性骨折的人。
前提是要找来祭祀进行一个所谓的仪式――时间长得足够一些病情严重的伤员在仪式的进行中死亡。
虽然什么都缺,但是好在这个骨折手术并不难,也的确有非常有效的止血药防止了失血过多的死亡。
但是这个手术结束后,好多病人都不愿意被他治疗了。
西楼大概可以了解为什么在一个有着麻醉药剂配方、有高效止血药、懂得用针线来缝合伤口的国家里,为什么外科手术发展缓慢了。
“我的腿真的不会残废吗?”被动手术的人在醒来了后问。
“只要你能够安稳的修养三……两个半月。”西楼本来想说三个月,但是想起这里月份时间并不相同,就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