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多元而复杂的世界,有很多好人,也有很多坏人;有很多穷人,也有很多富人。很多本是好人的穷人为了变成富人,就先变成了坏人;也有很多本是坏人的穷人,变成了富人之后就更加的坏。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一定都经过了一些艰辛苦楚的打拼。当然也不排除有一部分的人天生命好,比如某地的煤老板们。生就生在一块宝地,大字不识一个也能一日暴富,不过这样的人毕竟都还是极少数。
不管好人坏人,经过了打拼奋斗的,这一点就值得我们去尊重。
不过这个世界上有一部分人确实是不能让他富有发达的,无论他过着多苦的日子。这一部分人有一个很大的共同点,叫做得意忘形。
比如曾在某地出现的三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一桌的年夜饭;比如开着奔驰宝马放下家中的妻子女儿不管,天天跑高校,跑夜店,勾搭和女儿同年的女学生的;比如不顾大批大学失业生买不起房的现状,用麻袋提着现金到处炒房的;比如某地十年前还是穷得裤子都穿不上的人,现在却疯狂剥削像他当年一样贫穷的血汗矿工的。
当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突然拥有了绝对的主导权,他会完全抛弃过去的价值观,但是却又难以拥有全新的价值观。他就会用他所拥有的主导权来做一些他认为正确,其实多半不靠谱的事。通常这些事都是在忘形。
乐而忘形,为富不仁。
三哥常说,缺牙齿这个人是不能让他发财的。我认为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小兵儿。
他绝对是一个忘形的人。
认识老鼠之后一个月左右,有一天,胡玮告诉了险儿一件事,而险儿把这件事转告给了我。
我勃然大怒!
每天啤酒机室的开门时间都很早,一般在早上七点就营业,最晚不会超过八点。奇怪的是,客人们也都来得很早,听总台的娄姐,也就是廖光惠的姨妹子说,每天她去开门的时候,都有客人等在外面了。
那天一大早七点多,已经有客人开始进场,但是电脑还没有打开,游戏还没有正式开始,大部分人随便找个座位,都在吃着包子、馒头之类的早点。胡玮和元伯坐在沙发上,就着一杯豆浆啃着各自手上的肉包子,这天是险儿带着他们两个看场,险儿还没有来,他们两个先到。
几分钟之后,小兵儿也来了。
他进来之后,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首先大摇大摆地在场子里面前前后后游荡了一圈,就像一个封疆大臣例行巡视自己地盘一样。赌徒们都争先和他打着招呼,给他敬烟。
在赌场除了特别有钱和真正的大哥以及某些机关的工作人员之外,每个人对放篙子的人都还是很尊重的。因为,赌场如战场,你猜不到输赢,判不出生死,下一局出什么,会让你腰缠万贯还是一贫如洗,除了上天,谁都不知道。所以,放篙子的人说不定哪天哪时你就能用得上,在用之前先拍拍马屁,活络活络彼此之间的关系,总是好的。讨得了对方的一个好印象,说不定今后还能便宜点,少收点利息。
小兵儿显然很享受这种虚荣。凭良心说,我也很享受这种虚荣,世上的碌碌众生谁又不享受呢?只是我和他有三点不同。
第一,我有一个把我当亲弟弟的真正的大哥在罩我。
第二,我还有五个真正可以过命铁我的兄弟。
第三,我比他聪明。
所以,我胡钦可以享受的东西,你小兵儿不见得也可以享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在享受完臣民对于他的顶礼膜拜之后,就一屁股坐在了胡玮和元伯旁边的沙发上。把手上刚刚收到的散烟给胡玮和元伯一人发了一根,拿出了一张五十元的钞票说:“元伯,帮个忙,去帮我端碗牛肉面过来,要双份牛肉的,再加两个茶叶蛋。麻烦哒哦。”
元伯是个老实人,小兵儿按辈分又是他的同门长辈,听小兵儿说完,就麻麻利利地跑出去,在商贸城门口的面馆给小兵儿端了一碗牛肉面过来。
“你们吃个什么鬼屁包子唦,吃着吃着就冷了,又没有汤水,干兮兮的。吃面,热乎乎地边喝边吃不爽得多啊?”小兵儿边吃边闲扯淡。
“我懒得搞,起个大早去面店里面吃还不如多在床上睡一下。拿到这里来吃,端着碗又烫死个人,包子方便唦。”胡玮随口答道。
过了半天,小兵儿又开口了,“哎,问你看看,你们在这里看场,胡钦一天开给你们多少钱?”
“蛮多的了,我们一天一百,胡玮和贾义一天一百五,每个人还有一包芙蓉王。”元伯很开心地回答道。元伯家里很穷,父母离了婚,跟着父亲和奶奶一起住,父亲是个修鞋的。自从跟我看场之后,每天的收入让他乃至他全家的生活都确实改善了不少。
“这么点钱啊?那有什么###搞头,买两包王烟就没有了,胡钦还真的是小气啊。”小兵儿听后,一脸不屑地说道。
对于现在放篙子的他来说,这点钱确实连塞牙缝都不够,他当然看不来。鄙视一下,这情有可原,但是他不应该说下面的一段话。因为这段话给他引来了他承受不起的后果,让他完全地失去了给予他现有一切东西的美好事业——放篙子,而且被彻底地赶出了九镇。最后四处游荡闲混,坐过几次牢,两千年染上了毒品,从此再也没有出过头。
二○○二年,因为吸毒过量,小兵儿死于县城的一家小旅社里面。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