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尼茶村的农舍,沿着公路绵延了差不多有一公里远。在村子西头,有一座十分大的商店。这商店还连着一个堆放着燃料和矿物肥料的大仓库。仓库与商店都是三年前由乡农业合作社盖起来的。夏天仓库就成了粮食收购站。
当两个民警骑着摩托驶进村子时,几乎所有的人家都亮着灯。
“全都知道了。”布鲁说。
“那还用说,我敢打赌,现在全村人都在那里。”
刘宝国没估计错,在白色的商店楼房前面,摩托的前灯立刻照到了密集的人群身上。两个民警胯下摩托,使劲向大门挤过去。
“请散开!”布鲁喊了一声:“这儿没有什么可看的!你们怎么啦?没见过死人吗?早上还要出工呢!”
人群让开了一条缝,放新来的人进去,但是谁也不想回去。商店挤得这么满,根本没法往里走。
“大家都出去!”布鲁坚决命令。
毫无结果。布鲁站在门口,再一次要求所有的人出来,后发现说话不管用了,就不客气地抓住两个小伙子的衣领,断然把他们推到了街上。刘宝国也照着上级的样子行动起来。看热闹的人们公安人员是不拘礼节的,只好带着明显的不满走出了商店。等到店里只剩下几个妇女和两个男人的时候,布鲁才得以动手检查犯罪现场。
正像普通乡村商店一样,这儿靠着后墙直到天花板都钉着一层层的隔板,上面是各种货物。在磅秤旁边的地板上乱放着一堆纸和一堆五分硬币。靠墙的长凳上仰卧着刘芳,有人把一块手帕盖在她的脸上,布鲁走到死者身边,把手帕揭开。
刘芳还不满五十岁,她是个高大结实的妇女,黑头发修饰得整整齐齐,好像刚理过发,脸上凝聚着极端惊奇的表情,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死亡。蓝色绒线衫的右侧显出渗干的血斑,刘巴尔村长没弄错,她当时就断了气,凶手瞄得很准,而且开枪就是为了将她置于死地。
布鲁很熟悉这位精力充沛的女售货员,听说过她的经历。她的丈夫去世之后时,她的女儿已长大成人,做了家庭主妇。但她不肯坐等自己的女儿赡养,径自到售货员训练班学习,结业后在县城共和街上的店铺里工作了两年,三年前才调到尼茶村的新商店来。
“您看见她时就这样吗?”布鲁问一个妇女,他认出这是村长的妻子。
“您真想得出!”她反驳道:“当时我的丈夫奔到这来,她这个可怜虫躺在柜台旁边,人死了可是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活人一样。”
“那你们为什么要动她呢?”布鲁生气地问。
“什么叫为什么?应当帮一帮她的灵魂升天。我们把她抬到凳子上,把她的眼睛合上。”
“这么一来就把所有的痕迹都抹掉了。”
“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妇女们群起反对,“这儿本来什么痕迹也没有。我们尼茶村桥好路宽,没有泥泞,能留下什么印记!我们还把洒了一地的票据、钱币收到了一起。把柜台上的一切整整齐齐地放好。我们敢起誓,一个铜板、一个小纸条也没有丢失。总而言之,只要我们在这里,商店什么也不会丢。”
布鲁无可奈何,瞧吧,看你还怎么侦查!
“您是最先来的?”布鲁问村长太太。
“是呀。”这女人为掌握了第一手资料而十分得意:“刘克夏刚一跑到我们老头子哪儿,说刘芳被打死了,我马上就赶到这里,本来想可以帮她一把,这个可怜的人,可是,无论什么人用什么方法也帮不了她。”
“当时商店里的情况如何?”
“她躺在地上,靠着柜台,四周都是些票据,大概是摔倒时碰翻的。椅子也翻了个儿,抽屉,就是她平时放钱的那个地方,抽出来,丢到了店中央,她身边和抽屉里乱扔着这些零钱。我们看刘芳已经没气了,才把她抬到凳子上,把钱和票据收到了一起。抽屉,我把它放回了原处,就是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些票据放到抽屉里”
“还好,你们还没来得及把刘芳埋了呐。”刘宝国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接着大声质问:“您为什么放这么多人进来:”
“可我怎么能禁止他们来呢?这儿所有的人都尊敬刘芳,她是个正派女人,村子里一听说她被打死了,每个人都想看看她,为什么不允许?”
“好吧,”布鲁表示同意:“不过,现在请大家都走吧,马上县公安局的人就要来检查了。”
等最后一位妇女――自然是村长夫人――离开商店后,布鲁转身向自己的助手说:“她们不但抹掉了一切痕迹,而且把地板也打扫干净了,这都是什么人啊!”他叹了一口气又说:“现在,当着县刑侦小组的面只好干瞪眼。现场被破坏了,谁的错?当然是陈布鲁的!不能保障正常的侦查条件。”
“也许,应当跟这个刘克夏谈一谈?他是第一个到现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