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只觉心神不宁,正在想究竟出了何事,陆府家丁突然来报,唐琬不慎落水,至今昏迷不醒,叮嘱其要对唐府封锁消息,以免唐夫人听闻会悲伤过度,身子受不了。然后便带上药箱,来到陆府,只见唐琬面色苍白,只有吐气,没有进气,恐是凶多吉少了,忙取了银针,封住其主要穴道,阻止她体内原气失散。巧言支走了屋内所有的人,把门从内部插好,确定无人会进得来,白素素才在唐琬床边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一道白光闪过,白素素亦是同样的面色苍白,一动不动了。
唐琬只觉得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中,到处游走,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口,累极了,便躺倒在这茫茫的黑暗中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身边有人声,“琬儿,琬儿妹妹!”好温柔的声音!寻声望去,却见一抹纤细的白影飘忽在眼前,引着自己往一个方向而去。走了约有一刻钟,“妹妹只管往前直走便是,很快便可到家了。”那白影说罢,突然不见了。
白素素将唐琬的灵魂寻到,引回她身上,自己亦然累得香汗淋漓,心道:妹妹,姐姐对不起你,虽然救活了你,可是,可是。。。。白素素再也想不下去,提了药箱打开房门。陆游与陆母,碧儿等人,早已等得心慌,见白素素出来,便围了上去。素素把病情一一告知,才拖了沉重的步子,去了。
唐琬摸索着,向前走,又约一刻钟,依稀听得耳边吵吵嚷嚷,一个女人的带着哭腔的抱怨声尤为突出,狠狠地,却有些熟悉,这是在哪?是因为落湖而穿回到现代的闹市了吗?应该是吧,不然怎么会觉得黑暗那么长仿佛有千年呢。她想睁眼看看,却发现眼皮看灌了铅般沉重,使劲使劲再使动,才开启了一条小缝。
“啊!”唐琬惊喜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现代,仍然在陆家自己的房间里,婆母坐在屋子中间的椅子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正在数落着什么,陆游则依在床沿上,关切地看着自己,碧儿则站在床边哭红了眼睛。那么熟悉的屋子,熟悉的人,唐琬心下暗想,太棒了,终究还是没有离开,一时间竟激动的热泪长流。
“琬儿,你醒啦!真是太好了,母亲,琬儿醒了!”发现爱妻醒来,陆游欣喜的上前挽住她的手,轻轻地亲吻着。
“小姐真的醒啦!小姐,你可醒了,你认得我吗?”碧儿跑上前来,焦急地看着唐琬的眼睛。
“认得。你是我的好碧儿。”唐琬想说,可是话到嘴里却变成了喉间的沙哑的呜咽,只得微微点头示意。
“小姐,碧儿可是吓坏了,以为你又象十五岁那年落湖一样,醒来便忘记了一切呢。小姐,你就不要说话了,你已经发了昏迷好几天了,天天发烧,若不是白姐姐药术好,恐怕,后果很难想象呢。现在好了,小姐,不要着急,很快就会好的。”碧儿的小嘴机关枪似的一连串说了一大堆话。唐琬心中感慨,有碧儿这样的好姐妹,是多么幸运啊。
“小姐,这次你可得好好保重身子,白姐姐说,你刚刚,”陆游拉了一下碧儿,唐琬一愣,白姐姐说自己刚刚怎么了?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怜巴巴的望向陆游,企图从他那里获得真相。
“琬儿,别担心,白姐姐说你刚刚落湖,受了风寒,应该好好养着,不要胡思乱想。”
“得了吧,观儿,你还要瞒她多久!琬儿,你个扫把星,自己居然还有脸醒来!”陆母的话语如一盆冷水,直直地浇息了唐琬刚刚因为留在古代而开心的火焰。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婆母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却见陆游则向母亲又挤眼又打手势的,企图阻止她的话。陆母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尢自愤愤地数埋怨着:“琬儿,陆家哪里对不住你了,啊,你说你啊,为了自己贪玩,居然害我们陆家丢了孙子,你说,你还有什么脸继续呆在陆家!”
什么?她说丢了孙子,那我们的孩子,孩子没了!唐琬心下一酸,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母亲,琬儿刚醒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您还是不要说了。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有。观儿求母亲,回房歇息歇息吧。”
“好啊,观儿,你还在为她说话,难道你没有亲耳听到大夫的话吗?”心下又是一惊,什么话要比孩子没了更严重?
“母亲!观儿求您了,不要再说了!”
“老夫人,求您不要说了,小姐才刚刚醒,再说,她也不是故意的啊。”碧儿哭着向老太太求情。
“你们两个妄想!碧儿,你已经嫁人了,唐琬的事再不要管,立即滚回家去!唐琬,你个扫把星,听好了,古人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现在已经不能再为陆家传宗接代了,你就要听我老太婆的安排,为观儿寻一房好的小妾,代你完成这件大事!”陆母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直击唐琬的心房,有什么东西一瞬间轰然而塌,而心亦被震成了片片碎屑。乐极生悲,真是乐极生悲啊,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历史,将会和陆游携首白头,可是怎么忘了,忘了陆游曾在晚年的诗稿中提及过休掉琬儿的真正原因就是琬儿的不孕啊!历史并不会因为某个人而改变啊。完了,全完了,孩子没了,再也不会有了,婆母,那个慈祥的老太太形象已经随着孩子的离去,彻底地改变了,她不会再喜欢我了。务观也将不再属于我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唐琬呆呆的,呆呆的望着床顶,突然双目一瞪,直直地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