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怕黑就别走歹路,敢拉我夏某寰后腿者,以后都要加倍「还」,有什么好怕的!
怕被捉去蹲苦窑吗?
——才不。怕死就别走歹路,就算蹲苦窑,他也有办法把苦窑蹲成乐园,出来还不是活龙(卢鳗)一尾。
怕「树倒猢狲散」、「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吗?
——笑话。无聊。不可能。
只有懦夫才会担心别人的挑战。有实力的掌权者,见到风起云涌的挑战者,只会高兴到颤抖。为何?理由很简单,刀不磨不亮,剑不磨不利,淬炼自己武器的最好工具,是挑战者=敌人的鲜血。
——所以?
夏寰气自己居然会为了一个人牵肠挂肚。气自己像个婆婆妈妈没路用的窝囊废,气自己比谁都知道欧阳小治和「水性杨花」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还在想着要不要去打个贞操带把他锁起来。
这种荒谬至极的暴走妄想,难道要一五一十地对英治说?
——我看你这个傻治治的称号是叫定了。
虽然他三不五时就嘻皮笑脸地嚷着「我爱死你了,小治治!」之类的话,但这种半不正经的态度,反而让英治难以认真看待夏寰的「告白」,也很难想像其实他在夏寰心里的地位、或者该说根植在夏寰心里的程度有多深……这一切都出自夏寰的算计。
当初要过这种「刀口上舔血」的生活,是夏寰自己的抉择。
当初下了这个决定,他很清楚从那一刻起,他已经失去向别人许诺什么「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的资格。假使他轻易把这句话放在嘴上,只会成为有口无心、或随口说说的谎话。因为一个可能明天就横死街头的男人,说他「到死都爱你」,这不是很可笑吗?根本没有履约的诚意。
为什么好汉重然诺?
因为任何的「承诺」往往不是束缚自己而已,还束缚了相信你的承诺的人。
今天你若说话不算话,等于是弃对方陷于你的束缚之中不顾,是个扛不起责任的俗仔(小混混)、不入流的咖小(角色),令人唾弃的没卵孬种。
所以无论自己有多爱英治、多依赖英治、多么不能没有英治,夏寰日后对英治的外在态度也不会有所更改。
哪怕英治会误以为自己对夏寰不是那么重要的人,或在夏寰心中还有其他人事物,比他欧阳英治更重要等等大错特错的观念——夏寰照样会轻浮地在他耳边耍嘴皮「你爱死我了,是不是?英治宝贝」、「你离不开我的,小治治」、「离开我,门儿都没有」,而在心中低语着「求你不要离开我」。
这里面微妙的差别在于,英治刀子口、豆腐心的好胜性格。
前者的花言巧语,阻挡不了英治真心想离开他时的意愿,搞不好只会让他走得更坚决。
但是后者……要是夏寰让英治发现了,自己有多迷恋、多依赖、多么无法自拔地爱着他,从那一刻起,英治必然、别无选择地,将走入这一条永远离不开的死巷子里。
夏寰当然死也不想让英治离开,但他自认为有义务为英治保留一道逃生用的后门,纵使门缝再狭窄,活路仍在。
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他深知自己太矛盾了,明明是他强力束缚着英治,却又虚伪地说是替英治着想。但——
爱上自己以外的另一个人,本来就和人类自私自爱的天性相互矛盾——「爱」这种东西,自身就是最大的矛盾了,实在不能怪他自相矛盾。
内心自嘲地一笑,夏寰瞥了瞥闷着俊脸的英治。
「我看螃蟹火锅不要吃了。」
黑白分明的澄净美眸斜瞟过来。
咧咧嘴,伸出一只咸猪手偷袭英治的双腿之间。
「我知道一家很棒的餐厅,专卖野生鳖锅。据说吃了以后,包管夫妻恩爱美满,原本离婚的马上复合、吵架的马上和好,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不是吗?」
英治眯起一眼,眉弓抽动了两、三下。「把手拿开。」
「不行、不行,要先做点暖身运动,才不会有运动伤害,你的体育老师没教过吗?没关系,我会好好替你暖身,把一切安心地交给我吧!」
暧昧地合拢手心、上下摩擦。
「我现在没那个心情,你最好不要自找苦吃。」
夏寰贼笑。「心情是会变的,而且……在你身上哪有苦头?只有甜头。」
「别怪我没警告你。」
最近刚把褪了色的大红色头发染为橘红、还换了副古怪方框眼镜的年轻人,见到刚进门的英治,马上放下手中的扫帚,上前迎接。
「英治哥,您回来啦,您手上的东西交给我来拿吧!」
年轻人顺便瞧了瞧男子的脸色,纳闷着,英治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怎么表情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好意思,老是麻烦你,眼镜仔。」扯了扯唇。
「哪里,应该的。」年轻人腼腆地摇头,低头望了下超市购物袋中的物品。「咦,您去买菜啊?下次您只要写张单子,吩咐我去跑腿就行了。还是说,我哪里笨手笨脚坏了事,才让英治哥不敢把事情交给我去办?那您一定要告诉我,我马上改。」
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英治安抚地说道:「眼镜仔,你做得非常好了,才来没多久,已经摸透了这个家,一手包办所有的家务,将里里外外打点得仔仔细细,让这屋子里面一尘不染,帮了我不少忙。要是我再有怨言,一定会遭天打雷劈的。」
年轻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