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减价是不可能的,大减寿却是真的。
朱坚强渐渐的感觉一种虚弱在身体里成长,越长越大,突然间他明白老人们为什么会弯腰驼背步履蹒跚的走路了,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透出来的疲惫,让人无法摆脱,又无法抗拒。
我的命快用完了?他心想,我还年轻呢,怎么就活这么一点儿时间?我还没取媳妇呢!我才十六岁,就要死了?
朱坚强的神智渐渐有些恍惚了,他的手只是机械的变换着,嘴里也习惯成自然的念着真诀,他想起了过世的双亲,他甚至知道这是幻觉,因为父母死的时候,自己太小了,小到连父母的记忆都没有残留下来;他又想起了辛妞,辛妞学习好,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的,可惜自己要死了,不然可以去大学看她,不知道她乐意不了乐意;辛会计对自己很好,本来以为长大了能帮他家干点儿农活儿,现在看来不行了;小四儿太淘气了点,以后打架肯定得吃亏,让他找谁呢?对了,找小张,小张是民警,心肠也好,肯定会照顾他的。家里的房子给谁呢?辛妞要是将来结婚了,倒是能住,可她十有八九会住城里,连辛会计家也会搬去吧……
老道和小凤儿由于是人质,是先被带出庙的,所以没有和那些捕快挤门,所以他们能够从头到尾的看着朱坚强屠杀捕快们和他自己,倒下去的捕快很快又变成僵尸被朱坚强再次驱动起来,起来的僵尸再来围攻捕快,周而复始,恶性循环,当捕头林坚从庙里狼狈逃出的时候,身后的部下,应该说是曾经的部下,已经都变成了朱坚强的屠刀。
“所有人立即撤退!”林坚拼尽全力喊出这一嗓子,然后就气绝身亡了。
林坚一死,县太爷着了慌,“大势已去!”忙领着众衙役还有州府的捕快们逃命似的撤退,临走他们带走了老道和小凤儿,县领导毕竟也是领导,考虑事情周全许多,虽说这次是大败而归,可人毕竟不能和鬼斗不是,而且也并非成绩全无,人质救出两名,起码可保官位无恙。
随着一行人蚂蚁一般的退去,天空中阴沉起来,终于一个霹雳响起,大雨倾盆而下。
野庙里渐渐没了声响,僵尸们随着朱坚强逐渐进入昏迷状态,也渐渐的没了动静儿。
不知过了多久,在雨水中一个衙役爬了起来,正是那天晚上第一个闯殿的县衙差役。
他捂着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起来,头疼固然厉害,可是由于饥饿造成的虚脱更让他难过得要命,他已经整整三天没吃饭了。
“这,这都是谁呀?”他喃喃自语,地上躺着的尸体,他基本不认时,不过看装束应该都是同行,工作经验告诉他,此地不易久留,想到这里,他立刻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走去。
此后这名差役成了县里的英雄,官职也青云直上,顶替了死去的林坚,人们都说他大难不死有后福。
小凤儿由于是人质,没有被难为,小凤儿由于是董家的未亡人,做了董家的太太,锦衣玉食过上了好日子,只是无聊时她会经常想起那个肯为自己拼命的年轻人,好笑的是,知道分手时,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老道走了,他从远方来,自然又向远方去,挥一挥衣袖,带走了董家给他的银子。
野庙被县里封了起来,原因很简单,这里闹僵尸。
朱坚强呢?
朱坚强在大雨中醒来,这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大雨竟然还没有停。
还没有死!
异乎寻常的饥饿感提醒了朱坚强,他还没有死!
他坚持着向大殿爬去,他恍惚记得,老道好像有两个馒头放在供桌上,此刻他急切需要。
人是铁,饭是钢,朱坚强又一次领悟的到。
终于,在大殿里他如愿已偿的找到了那两个馒头,虽然落了灰,但此时朱坚强已经顾不上了。
馒头吃完了,朱坚强抬头看看观音,“谢谢你,如果不是这两个馒头我真的要死了。”
朱坚强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单。
他要回家!
家,不是一所房子,而是自己生长的地方,那地方有着自己大部分记忆,有自己熟悉的生活,有辛妞,有小四儿,有小张。
“我要回家。”朱坚强仿佛明悟了一般,他爬上神台,伸手去摸那串观音拿着的钥匙,果然他的手象没有碰到阻力一样从雕像的影像中穿了过去,附近的一切象投石入水引起的涟漪一样荡漾开来。
朱坚强用头来顶这个地方,有些软,但是过不去,于是他开始用力,和来时一样,失去重心,穿越。
眼前一黑,居然还是那个来时的坑道。
朱坚强大喜,这才是他熟悉的世界,远处的篝火闪烁着,那是民警小张领着治安员们在胡侃。
突然他觉得背后有人推自己,回头一看,居然是阚教授,“领导!”朱坚强大喜。
“喊什么喊,三更半夜的。”老头儿叫他吓了一跳。
“上去,睡觉去。”老头儿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样子。
两人上了坑道,朱坚强想问老头儿,刚才究竟他去了哪里,可转念一想,人家领导的事儿用不着和自己汇报吧!
再说了,自己可是杀了好多人的,虽然那些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可毕竟是人命,这要是真的追究起来,自己再有十个八个脑袋都不够抵命的。
这时,四周的狗儿们突然又狂吠起来,这回大家有了经验,肯定是秦处长他们又回来了。
果不其然,秦处长和所长等人挺着啤酒肚儿迈着四方步儿回来了,就听见秦处长还边走边说,“我说大所长,你能不能和你们乡领导说说,这饭局以后就免了吧,你们这几位乡领导的酒量真是,我都招架不住了。”
“这不也是乡里边儿大力支持考古队工作嘛!”所长打着哈哈儿,心说这可不行,要是免了,我这经费可找谁要去?这死皮赖脸要钱的事儿,就得在酒桌上跟乡长说。
朱坚强又有些恍惚了,这过去了几天了?几天来自己经历的难道是梦吗?
他狠狠拧了自己一把,疼,真疼!
管他呢,反正现在是真的。
哈哈,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