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往前,这些善良的族人一定会将他们的英雄高高的抛起,表示他们无比的崇敬,但是现在他们的勇士,他们的英雄,依旧在流着血,所以他们不能够,他们只能为他们的英雄欢呼,并死死的记住这些为他们流血归来的勇士,记住他们那浑身是血还面带坚毅的面孔。
而那些没能归来的勇士,他们也依旧是这些族人心中不死的勇士,伟大的月神,至高无上的月神,一定会洗涤他们的灵魂,将他们带到那没有悲伤,没有仇恨,没有痛苦,只有和谐,只有欢乐的净土。
死去的英灵,你们安息!
“师兄!”
“吕兄!”
几乎是一瞬间,马超、冒顿同时开口,不必多说着什么,一个眼神,一句‘师兄/吕兄’已经足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月儿扶着吕布,马超和冒顿跟着,把吕布送进窑洞,送到床上,看到吕布入睡,马超和冒顿然后离开!
繁星点点,好一个美丽的夜。月儿注定无眠。
卸下战甲的吕布已经敷上药,为吕布敷药的时候,血染红了整整七个盆子,清澈的神山上取的泉水换了又换!
灯已经熄灭,熄灯前月儿看到吕布那一张无邪到无辜的脸,再对照吕布在月光下厮杀的那张朦胧的脸,哪个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或许是现在,现在的样子,入睡后的样子,才能够那样轻松,没有忧愁。她心中的吕大哥,究竟到底承载了怎样的痛,叫人心痛,叫人怜惜。
如果,有别人知道有人会怜惜大漠孤狼,怜惜吕布,一定会发笑的吧?在一般人眼里,绝世孤傲的吕布,一世的孤狼,怎么都不会需要有人怜惜的吧?
“噗!”中军帐内,武痴再吐出一口血,旁边围了好些人,军师楚兮,副帅拔括、耶律都在其中。此刻,真正希望武痴兀良没事的大概只有他楚兮吧,至于那拔括、耶律,大概只盼着兀良重伤好自己带了兀良主帅的位置吧。
对楚兮而言,这次讨伐,他楚兮和兀良,是缺一而不可的。副帅拔括,小小的有些野心,一直就被东胡王兀术用弟弟兀良压着,耶律将军是忠心,却是老了,不再有昔年打残匈奴的雄心壮志了。能够取代兀良,为大王兀术讨伐月氏,已经是他最后的心愿了。
有耶律在,守成倒是有余,进取却是不足了。比不上王爷,虽然王爷发须已经微微有些花白,但王爷依然精力旺盛啊。
“王爷,没事吧?”楚兮问得小心翼翼,如果王爷他有什么差错,征讨可就要一波三折了。昔年讨伐的时候月氏有八万大军,这次讨伐,谁知道有没有个十八万?
月氏不比大汉,斥候混进大汉可以深入打探消息,但是月氏,月氏的好客,一见到了不是平常天天见到的人,都会被他们请进去吃喝一顿。一顿下来,周围的月氏人都知道这么个陌生人了,随便在不紧要的地方转转可以,要打探军情,那却是没有可能!
月氏的重地神山,那训练月神军的地方,外人是没可能进入的!
至于吕布他们,他们是被挲一家以及所有月氏族人认定相信了的,进入神山,探寻月神殿,当然没有一点问题。
“放心吧,军师。我没事。我只要静静的修养三天就会好了,你们也累了,这么晚了,你们下去吧。”很奇怪,这样的武痴本该是粗鲁大大咧咧的吧?可是兀良刚才的话,却是有些文绉绉的,这不能不说是兀良的遗憾。兀良的身份,兀良的家教,纵使他练武成狂,平日他依然不能够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他随时随地说话都必须注意,注意不要失仪。
王侯门庭深似海,不如寻常百姓家。或许,就是身在那样的门庭,他才会那样的叛逆喜欢习武吧。这样那样的规矩,哪有舞刀弄枪的挥舞自在!
或许他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样喜欢习武,武,只是他叛逆的寄托。
只有在跟别人酣畅淋漓的打斗中,他才会忘记,忘记这样那样的不准,这样那样的约束,忘记了他是个王爷,把自己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武者,然后以手中的枪,去捍卫那神圣的武者的尊严。
出身王侯又如何,吃不尽的山珍海味如何,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又如何?怎及得上他向往的,自由自在的来得快乐,来得洒脱。有时候他何尝不想,放弃他到手的一切,做一个平常人来得自在。但是就算他可以放弃富贵,离开他的兄弟,但是他怎么好离开一直疼爱他的太后,他的母亲。母亲一向体弱,如果得知他的不告而别,又该是怎样的伤心。如果要母亲因为他的离开而一病不起,那他就是兀家大不孝的罪人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王侯家,又何尝不是?
可笑,可笑那些一直想要往上爬的人,就算是得到了权势,却失去了太多的自由,这样来又是何苦,何必?
身处高位的拘束,何必呢?
“好。王爷,我们就不打扰你的休息了,你们,都下去吧。”楚兮看向了持刀列阵帐内的将军们,带着他们离去。
然后,中军帐就是一个人空荡荡的静。
一个人有了权势又如何,身处高位,永远都只是相互算计,尔虞我诈,没有人性,没有感情。手下的将士走了,更多的不是安静,而是空虚。高处不胜寒,想要一个朋友,早已经是一种奢侈。
尚武成狂,何尝不是为了打发寂寞的空虚?
或许,他真的不像是一个东胡人,不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东胡人,所以他的父王,才会在临死的时候把王位传给他的哥哥吧。王位,有时候他有想过,但他不是特别在意。他并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东胡人的彪悍、血腥、野性,在他身上竟然都没有,他想要的王位,也只是为了可以忙碌,在忙碌中打发落寂的时光。
但是,他却连这样一个忙碌的机会都没有。
之后的从哥哥牙帐中找出厚厚的堆了一座小山的兵书,其实也是为了不再没事可做,却不想,大大小小几十次带兵,竟然没一次输仗,这应该算是汉人所说的‘无心插柳柳成行’吧。
这次扩张,或许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他就算不来,他的哥哥也会派其他的人来。他来了,还可以约束他的手下,少造些杀戮,仅此而已。
而在月神山吕布的窑洞中,月儿枕着吕布的呼吸,枕着吕布的心跳,枕着一身的疲惫,终于眼皮再坚持不住,头跟着慢慢的垂了下来,枕着她的吕大哥的胸口,一头栽入睡梦中。
清晨。
感受到来自胸口的异样,吕布已经醒了。如果不是,不是昨夜流血太多,他也不会这样的大意,大意到失去警惕。
要知道,如果不是有一颗时时防备的心,大漠孤狼早已经死了。这次的失神,吕布在心中暗暗责备,责备他的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