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请原谅,莎拉,”他细声说。“我真他妈的难过。”他听见她呜咽抽噎,他吻了吻她的鬓发。“你痛失父母和丈夫,我难过。”他的双臂抱住她,将她拉进怀里。“你不能生育自己的孩子,我很遗憾。”他吻吻她的额头,又吻吻她的一边眉毛。“你爱我的孩子爱得这么深,我很不安。”他吻了吻她的另一边眉毛,然后往下吻她的脸颊,吻到鼻子上。“真对不起,我要把孩子带走。我对一切的一切感到内疚不安。”
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将嘴唇挪到她的嘴唇上。“一切的一切,”他低声说,“这个除外。”
他亲吻她,扎扎实实地吻。她的嘴唇在他的嘴唇下颤动,向他那渴求的舌头敞开了温馨的口。她总是对人那么热情洋溢,慷慨给予。她什么也不要他回报,而对她给予的一切,他一古脑儿全部照收。
她把他的孩子们接回家抚养,把他们看成是她的心肝宝贝,用她的爱改变他们的生活。她也会这样对待他的,把他装在心上,心心相印,rou体相融,使他享受到他从未体验过的安宁。他知道,她会的:她那样抚摸他的头发,她那样紧贴着他的身体,她那样偎在他的怀里抽搭哽咽,这就是明证。
她的哭声,她依偎在他身上的样子,几乎使他失去控制。他原本的心意只是想安慰安慰她,可现在他却想更多更多地安慰她。她对他的这种安慰作出了反应。对他的每次呼吸都作出了反应。他的双手在她身上痴迷迷地探索,捏模,双臂将她抱紧,紧得两个身体间没有丝毫缝隙,还想要拖得更紧些。在他闭起的眼睛里,闪现出烟火炸开花的情景。他搂抱着她,有如搂抱着风暴和烈火。此时此刻,在时刻想要自我撕裂成两半的那个世界里,她倒是唯一平静清醒的人。她是他肉欲风暴的风眼。
他感到他的欲火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地爆发了,一种急切需要这个女人的冲动几乎压倒了他的理智。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不知从哪儿获得了如此强大的意志力,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与她分开了。
她抬头望着他,恼怒使她那灰色的眼睛失去了光泽,变得呆滞。他惹得她气愤起来,因为他要避免再次吻她。避免亲吻她,因为一旦吻起来,会更多更久,更难以脱身。
她的眼睛突然清晰起来。瞪很大大的,惶然。震惊。她双手捂住嘴巴,从厨房飞跑出去,让他一个人呆站在那儿,两臂空空。
他要……见鬼,他要得太多了。
太多了吗?还是太急了?
他躺在床上,好几个钟头未睡着。
福思特,你他妈的应该离开这儿,离开她,快些离开,你这个家伙。
她不是他要的那种人,完全不是。他从未爱过体格健全、为人朴实的农家女子,哪怕她漂亮迷人也罢。见鬼,他甚至没喜欢过体格健全、为人朴实的农家女子。
她们--不,她--太坦诚,太易受诱惑,太易受伤害了。而他呢,太疑心重,太淡漠,太冷酷无情了。
既是这样,伙计,你亲吻她时,你脚下的地球为什么要运转呢?
为什么,真的。
他用不着明天就真的离开。也许,他该留下来,看看他们俩之间会有些什么事情发展下去。她可是漂亮迷人的,热情大方的,一个充满爱心的女人。在没有爱情的情况下,他俩的友情已经与日俱增了。
看看他与乔伊斯的婚姻吧。开始时,他俩之间甚至还没有那么多的友情呢,而他俩还是设法对付着……满足,有时也有点乐子,一起过了长长的十二年。嗨,长长的十二年哪。最后那两年有点糟得难以忍受。而那十个年头呢,可不短呢。
他磨磨牙齿。他知道,他不想与莎拉在一起,再服一次那样的“满足,有时也有点乐子”的刑期。这无济于事。他得离开这个农场,离开她。赶快。马上。
伙计,你明白你害怕的原因,是吧?
害怕?
害怕得舌紧口干。
害怕得舌紧口干。对,他就是怕成那个样子。他害怕,莎拉只看见她与孩子们之间难舍难分的深情,而一门心思舍不得孩子们离开。她也许会对五个孩子的父亲--摩根?福思特渐渐喜欢起来。那摩根?福思特这个男人呢?
凄切切地呆在后台,仅得到她把爱心几乎全献给孩子们后所剩无几的爱,他是决不会满意的。他再也不会使自己处于从外面往窗户里瞧那样的境地了。那样的境地太孤凄,太痛苦了。她要的应该是他本人,否则什么也别要。
如果明早一起床就走了,你怎么去了解呢?
哎,闭眼睡吧。
十六岁时,莎拉醉过一次。她和丽塔偷喝丽塔爷爷的家酿啤酒,她俩喝了好多好多的啤酒,喝得烂醉如泥,昏睡了一夜。后来,第二天早上莎拉尝到了宿醉的滋味,这是她一生中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此刻,莎拉感到受骗上当了,其滋味就像那次宿醉一样,口干舌燥,嘴巴发苦,头痛如裂。她心里哭泣着,一再催促自己快快睡着,不要喝酒。她是被那几个小时的盲目欢愉所蒙骗了,人总是这样,先欢乐快活一阵,痛苦随之降临。
她苦叹了一声,爬下床来。也许,她毕竟未受骗。这次,她没有被骗得半夜里糊糊涂涂拥抱便桶箱。
还是有点快活愉快的。昨天,正如她料想的那样,过得很舒心,很惬意。后来,是昨晚。昨晚在摩根的怀抱里,度过了不可思议的短暂时刻。
她瞧了一眼镜子,又叹了一口气。她还是喝醉了酒好些--她成了那副模样。
她脸色苍白,头发乱成一团,而眼睛……天哪!眼眶浮肿,通常是白色的眼球虹膜变得不成样子。
眼珠红通通的,布满了弯弯曲曲的细小血丝,天哪,她的眼珠看起来像是佐治亚州公路图。
她的眼球干涩粗糙,沙纸一般。
她站进浴室,让冰凉的水柱喷洒脸和头。感到心里好过了一些,记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之后,她才关上水。
她真是左右为难呀,她想。她得给孩子们做一餐更为丰盛的早餐,这是最后一餐了。然后,她得帮助他们收拾行装。此后,她要跟他们道别。要面带笑容。
泪水涌满了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