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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讲厅,就算唐世英此刻的演说再如花似锦,乔萝已难听得进一个字。她坐在没人关注的角落,这里灯光黯淡,诸影模糊,让她觉得安全。她的手轻轻探入随身的包中,摸着那本笔记本。本子的皮面极软,指尖触过的地方光滑无纹,大概也是乔欢昔日经常摩挲的——这个念光在脑中闪现时,乔萝一个寒噤,将手迅速撤回。
看,还是不看,乔萝心中挣扎已有时日。她清楚地记得,当年乔欢偷看她的日记时,自己出离的愤怒曾将她和她的关系再一次推向崩溃的悬崖。
她讨厌任何人在背后窥探自己的隐私,推己及人,自然也不想去看别人的心事。然而当她一想到别人的心事竟与她藏在内心的隐秘重叠时,她求知的渴望便亟亟地想要脱离自缚于身的道德枷锁,迫不及待地想要求个水落石出。
乔萝痛苦地闭上眼眸,竭力将注意力从乔欢的日记本上移开。
青阖,青阖……心中突然有个声音在轻轻呼喊。
或许是章白云无礼的质问提醒了她——既然一切都另有隐情,为何不回的地方重新走一遍?乔欢的秘密,江宸的推断,还有她想要的真相,终归会在往事的回忆中大白。
心念一动,便不可逆转。
好不容易熬到讲座完毕,送走唐世英,乔萝当即去找凌鹤年。
乔萝手上有凌鹤年的行程表,此时他应该正在书画展厅接受电视台的专访。乔萝上了三楼大堂,见偏厅门前闪光灯亮个不停,凌鹤年想必是刚结束了专访出来,蹲侯在外的媒体记者们一下蜂拥而上,追着他询问本次预展上被公众关注的热点拍品。
乔萝待要上前去给凌鹤年解围,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来。
“喂,松风。”
“乔萝,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我想约你吃个饭,有些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着急么?”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才慢吞吞说:“关于韩川的。”
“韩川?”提到这个名字乔萝便本能地想到另一个人,皱起眉,“我晚上要离开北京回趟老家,如果不是着急的事,等过几天回来我找你吧。”
“也不是很着急……”杜松风在电话那边欲言又止地,“不过……也不是不着急,我……”
“我这边有点事,等我回来再找你。”眼见凌鹤年在记者的围拢下正朝自己这边走来,乔萝利落挂断电话,迎上凌鹤年,配合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顺利引开一众长枪短炮,让凌鹤年在临近的贵宾接待室暂避。
“凌董,下午专访顺利么?”乔萝倒了杯热茶给凌鹤年。
凌鹤年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揉着鬓发花白的额角:“无所谓顺利不顺利,词稿都准备好了,只是走走过场而已。不过这次来约采访的媒体太多了,真是累倒我这把老骨头了。”
说完见乔萝坐在对面,低着头似有所思,凌鹤年觉出不对,关心道:“小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乔萝轻声说,“我知道这个时候提这个要求不好,不过……”她停了一会,才抬头看着凌鹤年,“凌董,我想请几天假。”
即便凌鹤年再有心里准备,听到这句话也惊讶了:“这个时候请假?”
乔萝忙说:“珠宝部那边我会都安排好,不会耽误任何事。我也一定会在开拍之前回来。”
凌鹤年清楚她并非轻重不分的人,虽然事出突然,但也没有犹豫太多,点点头说:“非去不可的话,你就去吧。珠宝部那我找人帮你盯着。”
“谢谢。”乔萝此时只能这样说,尽管心中的感激早已非这两个字能承载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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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珠宝展厅时,这一日对公众开放的预展时间已经结束了。酒店宽敞的走廊上已经没有人影,灯还没有全亮,光线有些昏暗,乔萝看到有男子从长廊那头走来,白衣白裤,身影修长。他走得愈近,五官轮廓在橙色灯光下愈勾勒得清晰。乔萝望着他的眉眼,几生幻觉。
“能不能告诉我,每次你这样看着我的时候,到底在看谁?”他站到她面前,垂眸注视她的面庞,温柔地微笑。
乔萝说:“一个故人。”
沈宴并不多问,牵住她的手,指间与她相扣,似乎习以为常:“我拍了一天戏很累了,一起吃晚饭?”
“不,”乔萝抽回手,回以微笑,“我还有事。”
“不要总是拒绝我,”沈宴如墨染就的眉目凝望着她,含笑的声音有着异样的蛊惑,“我不介意做替身。”
乔萝轻声笑:“这不是演戏,人生不需要替身。你姐姐是我大嫂,我还是已婚的身份,你我若有什么,大嫂和大哥会很难做。”
“我听明白了,原来看戏的人比演戏的人演技更好,”沈宴坦然地笑,言词依旧温柔,“那么,一切就如你所愿。”
往事(3)
乔萝在酒店房间收拾好行李,连家也未回,直奔机场,买了半个小时后飞s市的机票。站在候机厅,乔萝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远处灯塔上红白两色光线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