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和杜松风出事,乔萝能想到的状况只有一种。一开始她并不以为然,说:“他们吵架是常有的事,过两天就好了,不需人劝。”
顾景心破天荒地长叹口气,无可奈何地说:“不是吵架,是决裂。可能还更严重。这事……事关韩川,我可没有把握能说服他们两个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而且……苏可的状态现在不太对。”
乔萝这才觉出她话里的重音,忙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景心吞吞吐吐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闷气,暴怒骂道:“妈的,还不是因为韩川喜欢男人那档破事!当年他走了就走了,虽然招呼没打一声,但好歹没有欺骗苏可。这次他胆子倒不小,居然还敢回来跟苏可骗婚!”
韩川喜欢男人?乔萝皱眉,把事情理了理,才问:“既然是韩川的问题,苏可和松风闹什么别扭?”
“这事松风早就知道,但一直没和苏可说,所以苏可现在听说了才接受不了,”顾景心在电话里面埋怨,“你说松风也是,韩川走了那么多年,看苏可对他一直难忘情,松风有那么多机会,他早就该说。偏偏他要等到现在韩川回来了,把苏可骗得五迷三道的,他才说,这对苏可难道不是晴天霹雳?!”
顾景心不能理解杜松风的行事,乔萝却能体谅:杜松风之前不说只怕也是为免苏可的难堪,只是现在,苏可一心想要和韩川重归旧好,甚至结婚,杜松风也是被逼无法了,才说出真相的吧。
乔萝低声叹气,望一眼仰头看着自己一脸莫名的祝儿,狠了狠心,跟顾景心说:“我晚上回去,你看着苏可别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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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萝简单收拾了行李,离开青阖镇到了s城。
去往机场的路上,她接到江宸的电话。江宸告诉她,他已经订好了飞机票,要先回北京,若她没什么事便在青阖镇多休息几天,他可以帮她和凌老请假。
“事情都办完了,我留在这里做什么?”乔萝对江宸说,“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你帮我订一张和你同次航班的机票吧,苏可那边出了点事,我有点不放心。”
江宸“嗯”了一声,也不多问缘由,乔萝想到他跟随她来青阖前是和杜松风在一块,便知他已通晓原委。
乔萝正要挂了电话,忽听到那边传来高跟鞋擦着地面清脆急促的声响,随后有中年女子微喘着气含笑的声音在电话里飘来:“江律师!江律师您好!这次的并购案梅先生是十分重视,不过他平时事情多比较忙,这件案子的资料多数也在我这里。以后若您还有什么问题,可随时找我谈。”
江宸淡然说:“好,这次来见梅先生是我冒昧了。以后的事仍多需费总协助。”走了几步,他礼貌告辞:“费总请留步。”
乔萝等了一会儿,听到他发动汽车上路的声响,才问:“你一大早就走了,是去见梅非奇?
”
江宸说:“他是我那个并购案的委托人,我来谈些公事。”
“是么。”乔萝轻轻叹了声,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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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s城飞北京的两个小时里,乔萝一直在想见到苏可后该如何劝说。这样尴尬而又难于启齿的感情经历,她在昨天乍闻自己和秋白是兄妹时体会过,而幸好后来沈母告诉她这不是事实,她和秋白终归是有缘无份才得的结局。然而苏可却是确确实实喜欢上一个只喜欢男人的人,这样苦涩而难堪的心情与人怨尤只怕被当作笑话,自吞苦楚却未免气愤不甘,该如何才能让她宣泄心伤,一解委屈?乔萝有些迷茫。
想到这里,乔萝自然极恨韩川。当年若非苏可的缘故,她也不会帮韩川牵线搭桥介绍到乔抱石画院学习,韩川也更不可能有后来去留学的境遇。只是他当年走便走了,何苦今日又回来再度招惹苏可?她恨屋及乌,由此自然又想起和韩川过从亲密的章白云。这人着实神秘莫测,来去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看起来和秋白渊源颇深,不知为何又买走了秋白送给自己的别墅模型。
想当初那模型是她辛辛苦苦亲自开车一天一夜从北京带回青阖的,不托快运,不拆重装,只为保全那模型的完好无损,却不料被他轻而易举地夺走,想想她心中便揪痛万分。
飞机窗外航灯忽闪,位处九霄云外,可亲眼目睹彤红霞浪挣扎于谧蓝云海的沉浮。夜色已降临,身畔的江宸也似乎睡着了。乔萝侧首望着他闭眸休憩的模样,近在咫尺地辨明他疲惫至极的面色。他这两天奔波不住,兼前几日又生了场病,神容消瘦,嘴角隐隐长出的胡渣也顾不得修整,相比素日神采奕奕,这些日子的他着实有些狼狈。
乔萝突然觉得她是习惯了他这样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外婆去世时,秋白去世时,母亲去世时,自从和他相遇后,无一次她伤心断肠的时候不是他日日夜夜在自己身边陪伴。而她何德何能,又怎配他这样的倾心相付?她眸中骤然有些酸热,心头亦变得柔软。她一直知道自己辜负了他,亏欠了他,只是从不敢回头细细算过。只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算一算,她要回报他的,竟是几生几世这样长久。
有些事情,结草衔环,无以为报。
她以手覆住眼眸静了一会儿,按了服务按钮,轻声问空姐要了一条毛毯,盖在他的身上。
孤孑(2)江宸的助理在他们登机前就接到消息,早早等候在机场接二人。上车后,江宸吩咐司机先送乔萝去苏可那,他则与助理一路谈着公事,到地点放下乔萝后,又折道回律所。
乔萝下车时犹豫了几秒,还是说:“你这些天太辛苦了,今天就别熬夜了,回去早些休息。”
江宸坐在宽敞的商务车后座上,边看着电脑上的文件边敲字修改。他已几天未曾办公,此时积存着一堆的文书需亲自过目,对她的叮嘱似乎也不曾过心,淡然说:“放心。”
乔萝关了车门,站在车来人往的长街之侧,目送他的车在夜色中疾驰远去。
去苏可公寓的路上,乔萝给顾景心打了个电话,问她们有没有吃饭,需不需要她从楼下买点吃的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