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笔纸出了门。

香莲想弄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她还觉得三凤回来两天了，自家不去个人露露面儿情理上也说不过去，显见是心里有鬼。得麟也想去看看三凤，现在他对这个不幸的姑娘充满了同情。于是娘俩就跟着石头出了门。

三凤喝了几口小米粥，精神明显好了许多，既然决定留下来过日子，心里也踏实了。

这时门帘儿一挑，石头、香莲、得麟走了进来。三凤的眼神一下就落在了得麟身上。得麟也在看她，四目相视，得麟赶快把眼光移到了东墙的大镜子里。

镜子里也有个三凤哩！她瘦多了，脸惨白惨白的，不过更托显得那双大眼睛蒲扇蒲扇的，透着一股子灵气儿！他看到了三凤还是再看着自己，不自觉得又拿眼睛瞟了她一下。

得麟心里叹了一口气。“哎！真是个可怜的人儿！”

三凤心里有不尽的委屈，在她眼里，得麟是白石村最能信得过的人。她不自觉得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前衣领，忍不住咳了几声。

石头娘见香莲娘俩来了，忙招呼着说，“他三嫂子快坐，三凤想给家打封信报个平安，家里面没纸笔才去你家里要的！”

香莲一眼便把目光放在了三凤的棉袄上，这件棉袄怎么那像自己的？香莲很纳闷，但没有开口问。其实石头一家子也发现了棉袄的事，只是三凤一直昏迷着也不能问。现在三凤既然答应留下来了，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香莲拉了把椅子坐下。

得麟却仍然站在那里，他嘴唇动了动说，“三凤……”

他正犹豫着是叫姨还是叫姐，想问候一下三凤。

石头娘打断了得麟的话。

她说，“别叫三凤三凤的，以后就叫婶子了！”

得麟听了石头娘的话，心里一沉，把要说的话又咽回去了。

三凤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从得麟身上移走，望着墙外的那棵老槐树。她要感谢那棵老槐树，没有它自己就不会轻易的翻过那道墙。

槐树的叶子落了，只剩下几片枯黄的残叶贴在光秃秃的枝条上。枝条上有许多的小刺将叶子刺穿了。一阵寒风吹过，那片被扎了眼儿的叶子落下来，飘飘悠悠的落在了地上。一辆马车走了过来，树叶被马蹄子踩了下去，紧跟着让后面的轱辘碾碎在了烂泥里。

香莲听了石头娘的话，在旁边奉承着说，“这真是大喜事儿，摆酒席喝喜酒可别丢了我！”可她心里却在想，“三凤这辈子毁了！”

石头娘听了赶紧说，“明天是来不及了！后天腊月二十八，咋们把他们的喜事给办了！你们一家子都要来。三凤娘家远，以后你们就是她的娘家人！”

石头娘说完，暗地里打量着三凤。三凤还是没有说话，不过她又转过头看了几眼得麟。

得麟却一直低着头没言语。

香莲忙说，“那还用说，以后我们俩就成妯娌了，自然会亲近的！”

从石头家出来，得麟觉得心里憋闷地荒。他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小河边。

西北风顺着干枯的河道吹过来，在冰面上扬起了一阵沙尘。细小的沙粒在冰面上迅速的滚，发出“啾啾”的声响。裸露的鹅卵石，大大小小的铺满了河床，在清冷的日光下成了数不清的圆点。河岸上的枯草被一些淘气的孩子点着了，烧的黑一块黄一块。那条涵洞的入口就在高高的土坡的下面，黑黝黝的像一张粘鱼嘴。

得麟望了望那里，不尽叹了一口气。三凤让得麟第一次认识到社会的可怕。如果可能，他愿意永远生活在学校那个充满欢乐，充满幻想的地方。

风从他的身边掠过，像马尾巴一样抽在他的脸上。

得麟在思考，生活呀！你到底是个啥东西？

他感到不尽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