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晴了,蓝蓝的天好似一块蓝玻璃的穹顶。东方天际处,一轮太阳就像烧红的铁球,压在村庄上,把村庄烤成酱紫色。转眼间那铁球就发出了耀眼的光,将整个银白的世界,又染成了桔红色。白石村西面的大玉山,蒙上了一层薄薄得红丝纱。
正月的雪,比不得腊月的雪。必定是过了打春,已到了惊蛰,是谁也挡不住春天的脚步的。太阳刚升到电线杆儿高,雪就开始化了。雪一化街道上开始泥泞起来。村里人没有啥打紧的事儿,谁也不原意出门。有的聚在一起打麻将,有的看电视,有的索性根本不出被窝,躺在炕上睡大觉。
后半晌儿的时候,齐永福家来了个亲戚。这是个远亲,是齐永福媳妇嫂子的兄弟。住在北面山区的百草坡。他这一来齐永福有些纳闷,这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今天怎么提了烟酒来看他?不过上门就是客,齐永福的媳妇,忙端上来烟卷和瓜子儿,埋怨着这大正月的怎么不上午来,是不是怕家里管不起饭。那亲戚笑了笑,说是想求表兄办点事儿。齐永福忙问啥事儿。那人说,自家种了三亩地的果树苗,有桃、大枣、还有当下最吃香的红富士苹果。开春就想刨了卖。可是他们村太偏僻,也没啥集市,问齐永福能不能在村里给张罗张罗,看有没有想载果树的,帮他把树苗卖了。齐永福眼一亮,满口就应承下来,说是他全包了。那亲戚自是高兴的了不得,并答应要是全卖了,一块钱一棵就行。齐永福送走了这位表弟,嘴上就哼起了小曲。
他老婆见了就问,“你咋就答应他全包了呢?要是过些时日,到刨树苗时候你卖不了,我回娘家见到我嫂子,该怎么说话!”
“你知道个球!年前镇里领导找过我,说是我们白石村属半山区,应该发挥它的优势,大力发展林果业。让我这个领导,多动动脑筋,领着村里人发家致富。我正发愁没处讨弄树苗呢!你那个表弟就来了。”齐永福说话的时候,显然有些沾沾自喜。
他媳妇问,“村里人会听你的话都载果树?”
“咱可以想办法吗!一是要做好宣传,二村里出台个土规定,凡是栽上果树的地,一亩顶八分收三提五统,不栽树的把地收回来重分,八分顶一亩!”看来齐永福心里早有了主意。
“这能行吗?”齐永福的老婆觉得不大妥。
“怎么不行!我齐永福就是这村里的土皇帝,我说行就行!再说这载果树是好事儿,你没看见曹恩理家,栽树都发了!”
齐永福的老婆点点头,没再说啥。
这事情既然定下来了,齐永福就坐不住了,踮踮的跑到大队部,用高音喇叭广播了。说是为了响应镇政府的号召,经村委会研究决定,白石村要大力发展林果业,树苗由村里统一购买,三块钱一棵,不栽树的就把地收回来重分。
这段广播一播,村里就像卡了壳的机器,一下停顿下来。打麻将的停了手,看电视的断了电,被窝里睡觉的也瞪大了眼睛,一个个竖着耳朵恐怕听落下一个字。
一头老驴叫了,“嗯…啊…嗯…啊…”不知是它听懂了齐永福的话,还是想葛村的那头白眼圈黑蹄子的母驴了。总之这驴一叫,好像给白石村加上了润滑油。搓麻将的手又划拉起来了,电视也有声音,睡觉的把大被一蒙,嘴里都不停的骂着脏话。不过自打这以后,人们就多了个话题――栽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