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三凤不好意思的说,“婶子!驾驶室里太挤,你将就着点儿吧!一会儿就到家了”说着又将身子歪了歪。
“没事!这样更暖和!”三凤说完又向得麟这边靠了靠,将儿子向自己怀里揽了揽。
得龙睡着了,红扑扑的小脸儿,靠在三凤鼓囊囊的奶子上,嘴巴还不停的蠕动着。
拖拉机又启动了,朝白石村的方向驶去。
香莲依旧坐在车后斗里,不过现在她的脑袋里想的是三凤。想她是咋样来到白石村的,是咋样嫁给石头的。唉!这女人一生不就是图找个好男人嘛!可天底下的女人往往是命苦的多,三凤就偏偏嫁给了石头那个傻蛋。香莲自言自语的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她这句话,被拖拉机行驶时所带起的风,吹到了空中,然后就化作一只只黑嘴的乌鸦,到处乱飞乱叫去了。
拖拉机行驶在有些破损的乡间公路上,不停的颠簸着。每一次颠簸都会把三凤向得麟的身上靠一靠。三凤任凭这可爱的拖拉机,把自己推给这个手握着方向盘,全神贯注开车的男人身上。还是这条公路,去年的冬天三凤坐着中巴,身子紧靠在曹三儿身上,心里对生活充满了幻想。现在她又紧靠在他儿子的身旁,眼睛依旧望着车窗外,向后倒下去的杨树,她的心在想些什么呢?
车窗外的树已经掉光了叶子,在树底下铺下了厚厚的一层。一些勤快的庄户人,正拿着耙子,撅着屁股,搂那些已经发干的树叶。这可是冬季里上好的取暖用柴。种下去不久的冬小麦,已经钻出了钢针一样细小的叶儿,从远处望去,好像是给刚刚收获完萧条的土地,围上了一条条嫩绿色的沙巾。让这凄冷的深秋,有了一份春天般清新的感觉。
车驶进了白石村,得麟这一路不知挪动了多少次屁股,但终究没有和三凤保持该有的距离。进村的时候不知啥原因,站了很多人,好像在嘀咕什么事情。
得麟清楚村里一定是又出事了。农村缺少文化活动,谁家有啥风吹草动的就会出现在这种状况。大家会把事情当作评书,一传十、十传百,并且会演艺出不同的版本。这得麟是最清楚的,他爸爸曹三儿的事情,在村里就至少传了不下十个版本。有说曹三儿把公安局长的女儿给卖了,才犯了事儿。有的说,曹三儿卖人时人跑了,怕走露了消息,把人给杀了。还有人说,曹三儿是因为强奸才被抓的。总之现在曹三儿成了白石村饭后的一道甜点,而三凤就是那甜点上的奶油,大家总爱把他俩掺和在一起,品出点别的味道来。
车没有停,一直穿过了村里的主街。得麟在经过村委会的时候,看见那里停着一辆警车和一辆大卡车,而且大卡车上装满各式各样的自行车。有人看到了三凤坐在车楼子里,便回头招呼着其他人一路跟着拖拉机,来到了曹恩里家的门前。曹恩理正在院子里摆弄那辆农用三轮车,见一辆拖拉机停在了门口,就直起身向外张望着。
他先看见了香莲,因为她正从车斗里跳下来,“三叔快来!三凤回来了!”
香莲这一嗓子,好像给曹恩理家打了一针兴奋剂。曹恩理一听,扔下手中的家什就跑了出来,身体灵活的像山上的兔子。三凤抱着得龙从车楼子里钻了出来,她站在自家的门前,看了看那个老槐树,看了看那高大的门楼,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曹恩理几乎是跳着来到了三凤近前,他啥话也没说,直接就把三凤怀中的得龙抱了过来。得龙睡了一路这时醒了,他看见了爷爷扭扭嘴儿笑了,得龙这一笑,把曹恩理的心都笑醉了。
“石头!石头!快出来接你媳妇!”曹恩理扯着嗓子喊石头,但只喊了两声就停下来了,因为他怕惊了自己的宝贝孙子。还时大傻的叫声,把石头从屋子里招呼出来了。石头见了三凤,嘴咧到了耳朵台子上,哈拉子流了三尺长。这几天石头正郁闷呢!没了媳妇他就没了魂。这没了魂的人,也不想上班,也不想吃饭,只是瞪着眼睛瞅房薄子。他听大傻叫才来到院子里,猛然看到了三凤,这魂儿才又飞了回来。
白石村里的很多人都围了过来。可是没有人上前搭话儿,只是在离拖拉机几米远的地方站着,就像是在看耍候的。他们还不时的交头接耳,街道里发出一种近似于蜂群嗡嗡的声响。他们在疑惑,他们在感叹,他们在嫉妒――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咋又回来了?
曹恩理并没有看他们,而是在请得麟下车来坐坐。得麟推说还有事情,一踩油门,开车走了。他没有再看三凤,虽然他的肩头上好像还残留着三凤温存,他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因为人家是为给孩子找爸爸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