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下）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能够换来今世的一次擦肩而过。相遇，都是命中早已注定的。

人生何处不相逢。只是这相逢的时机，却并不总是天随人愿。

至少此刻，胡戈看着眼前那抹明黄的身影，便是一点都不觉得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消失了七年的皇帝，第一次的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只是那满身散发的妖气，却是让胡戈无奈之余，有一些心惊。

那浑厚的妖气，便是先前朱武那近万年的老妖也是自叹不如，眼前这抹明黄，究竟是人是妖？

“好久不见。”胡戈镇静了下来。缓缓开口说道。

“哦？是嘛。”皇帝的语气有些怪异，充满着散漫的感觉。只不过。此时他并没有动作。只是细细打量着胡戈。那充满戏谑的满脸笑意，却是一如从前。

“不错，没想到才这几年不见，你的道行也是大有长进啊。这弥勒道法，果然是非比寻常。”皇帝慢慢的动了，踏出一步，向胡戈走来。只是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双手依然是负于身后。

胡戈苦笑，对方这看似寻常的一步，却是蕴含了无穷杀机与压力。此时的胡戈，只觉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是渐渐压在了自己身上。而随着那抹明黄的不断靠近，这种窒息感越发的明显。

盘腿坐下。手捏法诀。

朵朵仙莲在身周时隐时现。而一朵呈现成淡紫色的一人高的九瓣莲，则是将胡戈整个人都护在了里面。

一时之间，压力总算是小了很多，只是胡戈心中，却是更加的感到了不安与危险。

才一个照面，自己竟是被迫着使出了仙莲，这只能说明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有些大。就如猎狗见到了狮子之后，本能反应便是一阵狂吠。但这狂吠的背后，却只是恐惧与挣扎。

撑得一时，那便是一时吧。自己多拖得一分，他们总是就安全些吧。胡戈如此想着，一声叹息之后，双手便是开始不断变化，飞快的打出法诀。

而随着法诀不断打出。那先前不断闪烁的仙莲也是一朵朵的逐渐固化。数量也是在不断的增多。至于那原先包裹住胡戈的九瓣莲花。却是没入了他体内，消失不见了。

“不错，这当年的百朵虚莲，到如今，已是快接近千朵之数了嘛。而且看样子，大多数已是能够实化了。当真不错。”明黄色外衣的皇帝此时仍然是面带微笑，一如七年之前。若是仔细看来。虽是已经过去了七年，但是这七年时光，便如不存在一般，并未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就连衣物，也是如几年前一般。一副标准的天子装扮。

“陛下过奖了。纵使我再如何进步神速。和陛下比起来，便都是不值一提啊。”胡戈摇了摇头，似乎是做给对面站着的那个人看，又似乎只是再给自己一个安慰而已。

这些年来，他除却苦修原先的紫气仙莲以外，更是孤注一掷，踏上了一条无比艰险的道路。同时修炼弥勒道法。

而这道法，说来也是讽刺，当年逍遥观被灭门之后，胡戈犹豫再三。还是踏入了门派禁地。镇妖塔。相传塔内是历代祖师的飞升之所，只有修行到了极致，能够感应到天地召唤的人才能够入塔。而其他人等，不论你是掌教真人，还是普通打杂的入门弟子，都是不允许进入的。

这只是因为这塔便是历代先人用来关押抓不回来的远古巨妖或是妖魔歪道。而历经数千年的时间冲刷，凡是塔内还能存活下来的，都已是能够雄踞一方的天地巨魔。只是相传这镇妖塔是上古遗民用来关押犯人所在，因此塔内刻有繁复仙阵。即便是再如何法力高深，凡是被打入塔内，实力总是要大减。但即便如此，寻常弟子入内，总是要丢了性命。

只是这塔，如今却只是如一座无人的空城一般。

千年之前，天妖被封之后，这天下妖族便一齐消失了一般，再无露面。而这塔里先前残留的一些囚妖，也是在这千年的互相残杀与仙气炼化中，消失殆尽。

只是这锁妖塔内，依然是别有乾坤。

除却塔内立柱上刻有仙家法阵之外。四处内壁上，也总是有一些被囚于此的犯人刻下的各式文字。或只是生活琐事，或者是奇闻密趣。而那些不甘消亡的巨妖们，也有一些会将功法秘诀刻在内壁上，以供后来进入的小妖参考，总有一天，是会有人从塔内逃出去的吧。

只是这些文字，到最后，也只是便宜了胡戈这个逍遥观的末代掌教而已。

锁妖塔更分七层，没上一层，便是更强大的法阵制压效果，当然也是意味着是一些更为强大的妖魔巨兽。

只是当胡戈一层一层的逛到顶部之时。

却只是发现了两具已化为石像的尸体。

千年前那两位惊才绝艳的祖师，那两个消失于世间的手足。此时这死后所化的石像，已是连接在了一起。

而顶层内壁之上。便是刻有仙莲法诀，以及那弥勒道法。

胡戈便是取了塔内法诀宝物，便出了禁地。从此周游天下，一边修炼道法。一边则是四处探访各派遗址。希望能够寻回哪怕一两个活着的人。

只是除了无人认领的功诀法宝外，便是再无活物。而方寸的无字天书。也是胡戈在周游时寻到的。

这一晃，便是七年。

皇帝见胡戈仙莲同化，停住了脚步。眼里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却是不住的在打量着胡戈。

“想不到，你居然还会去修出这幽冥鬼眼。”胡戈避开那紫色光芒，说道。

幽冥鬼眼，天下三大神目之一，除却能够能够直摄人心魂，将对方的道法行动，看的通通透透之外。最大的妙处，便是在于能够下窥九幽地府。然而修炼神目的代价与艰辛也是异常巨大的。便是一些天纵之才，穷其一生，也未必见得能够有所寸进。然而这幽冥鬼眼又是三大神目中，对于道行与斗法助益最小的。因此也很少会有人在这上面花费时间。

“难道有了这七窍玲珑之心，就能肆意挥霍了。”胡戈此时也张开了双眼，然而他的眼中，竟然也是散发出了紫色的光芒，只是与皇帝的相比，这一轮紫色光芒，却是更加显得浓郁。便如一把妖艳的天火在燃烧一般。

“哦？真是想不到，当年见面，你的资质也只是中上而已。这些年来的道行也都是靠苦修换来。想不到，原来你也是深藏不露。”皇帝边说，便是继续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而周围的雪早就已经蒸发。而地面随着他脚步的起伏，也是有了些许凹陷的趋势。

“彼此彼此，只可惜我当年紫火天瞳未能修成，没有看穿你的狼子野心。不然，也不会是这样一番局面了。”胡戈也是迈开了步子，却是脚踏七星之位，一步一步向前滑去。

两人的距离，就在这一步一步中，慢慢的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