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墙的门洞下，正走出一群人，都齐齐地偏头打量着在门口候着的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与凤南差不多年岁的男孩子，六月暑天却还是一身玄色衣衫，一张稚气的脸上满是清冷之色无甚表情。斜斜地瞟了凤南一眼后又看着前方，一步步朝西苑走去。那满脸的清冷神色让凤南都不觉心头一凛，那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冽，六月天里似是忽然间一阵裹着冰雪的寒风掠过。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先前开门的那个阉监，一路小跑着到了凤南眼前恭恭敬敬一礼，提着那尖细的嗓子带笑而语：“公主，东苑已经收拾妥当，公主请！”
“嗯！”回答这些阉监和宫女时，凤南总是用这么些简单的音节，能不开口则不开口。
似是碰了一鼻子的灰，躬身站在她眼前的人尴尬一礼后，转身跟上了已经向西苑而去的启夏王子一行。
“公主请！”待到一群人消失在西墙，举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凤南他们向东苑走去。
跟在举炎的身后，凤南边听他说着边看着东苑里的一切，不时的抬头看看柳嬷嬷再看看季秋阳，也只有在抬眼看他们二人时，唇角才会露出一丝淡淡的笑。
“公主，您以后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引着她走进卧房所在是院子，那个叫彩衣的宫女向她介绍着，“中间的那间屋子就是公主您的卧房，东边的那间是留着给公主……”
站在院门口，耳朵里只来得及听见彩衣这两句还未说完的话，凤南的目光便被院内的一树碧叶牢牢吸引住。小小的拳头瞬间捏紧，一双乌亮的眼眸陡然瞪大，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让她的心里不可抑止地窜出怒火的碧树。
“秦统领。”盯着那棵枝叶繁茂的矮树看了许久，凤南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彩衣的话，冷冷地唤了秦牧一声。
“卑职在！”答了她的唤，秦牧越过几人走早凤南面前，却惊讶地看见那张小脸上挂着一抹阴寒，眸子里一团怒火烧的正旺。
抬起手遥指着，凤南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颗正在风中摇曳着翠叶的矮树：“马上把那棵树拔了，我不想看到那棵树。整个东苑，只要还有那种树，全给我连根拔了，一棵也不许留。”
不知道为什么一棵树也能让她的情绪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秦牧皱了眉头不明所以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树碧玉点点红紫相间。看着那摇曳在风中有巴掌大小的绿叶思索片刻，秦牧陡然明白了凤南心中所想，回过头恭恭敬敬地答了两个字：“遵命！”
顺着那小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季秋阳在一瞬之间便明白了一切。从小到大那么多年承受的所有，已经在这个孩子心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痛伤害，让她无法忍受哪怕就是一个能让她感受到过去那种被抛弃和冷落的生活的事物。
看着秦牧领着那队禁军已经动起手来，彩衣和举炎对望一眼，都是一样的茫然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只不过一株小小的桑树，居然就会惹得凤尧国的这个长公主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东苑中的那颗桑树真的是被连根拔起，而后送去了厨房做烧柴棍。当彩衣端着一碟紫红的桑葚送到凤南面前时，见到的又是她似是能窜出火来了眼眸。而后凤尧国的这个长公主第一次用正眼看了她，认认真真同她说了第一句话：“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任何带有桑字的东西。”
自那之后，彩衣和举炎都明白了一件事——凤尧国的这个长公主讨厌极了与桑有关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深深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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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凤南的质子生活，也从住进靳兰苑东苑的那天正式开始。秦牧在呆了半个多月后带着一半的人手回去了凤尧，留下了另一半禁军保护凤南的安全。送他走的时候，凤南只怔怔地望着东方凤尧国的方向，头也不抬地对他说了句：“秦统领一路走好！回去后告诉父王，凤南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呆在朝都做好这个质子。”
看着那似是罩了一层清霜的小脸上的坚韧和隐忍，秦牧只替这个孩子感到深深的心疼和浓浓的担忧，留给季秋阳一个乞求拜托的眼神后带着手下的人启程凤尧去。
看着一行人绝尘而去，季秋阳的心中蓦地升起一些失落。去得绝然，而来时却是遥遥无期，不知要等到哪一年才能等到有人来接凤南回去！秦牧那最后一个眼神，他自然明白是个什么意思。对于凤南，他的心中有着更多的心疼和担忧！想到这里，季秋阳便想起了远在东方凤尧国中的洵王。他的心中呢？心疼吗？担忧吗？转念，季秋阳又觉得有些可笑！他当时能做出这么一个决定，早就将这些心疼和担忧抛去了九霄云外不知处吧？
看着凤南兀自站在那里盯着已然远去无影的秦牧等人，季秋阳伸手揉着她小小的脑袋瓜子柔声安慰着：“南儿，以后就只师父和嬷嬷陪着你，不再有那些讨人厌的宫女和阉监总出现在你眼前，以后可就自由了。”
“嗯！”收回追随着秦牧一行人的目光，凤南昂首看着一脸笑意的季秋阳，顿时笑了脸点点头，可那如蝶翼般扑闪的浓睫上依稀还残留着星点荧光。
转身进大门的时候，启夏国的那个王子正带了几个随从走出门来。对上那双冷眸时，凤南面上的欢笑顿时如海水退潮一般退却地一干二净不留丝毫。
“凤尧国？长公主？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进门的瞬间，一声带着笑如磁般的声音悠然响起。
抬起头，凤南就见站在启夏王子身后的一人，正笑看着自己。白净的脸上有着柔和的五官，一双斜长的桃花凤目满满的装载了戏谑笑意。随后，那双打量着她的眼眸缓缓上移，挪到了季秋阳面上，眼中戏谑更甚。
“师傅，走！”
“师傅，走！”
同样冰冷的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同样是用那冰冷的目光对望一眼后，两个孩子一齐别开眼朝着自己既定的方向走去，不作片刻的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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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长大~hiah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