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生的贪婪感情,把这本书一口气念完了。走进美丽的地方的时候,总是想马上把它全都跑
遍。在沼地的林子中长满苔藓的土墩上,走了好一阵子以后,忽然有一块百花吐艳、煦阳当
空的干燥的林间空地展开在眼前的时候,是常常有这种感觉的。一时间,你会狂喜地向这片
空地望着,随后马上因欣喜若狂而跑遍这个地方;并且每当脚底接触到丰沃的地面上柔软的
绿草,会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欢喜。
普希金的诗句的纯朴和音节的和谐,使我大为吃惊。此后有很长一个时期,每当我念散
文的时候,我就觉得很不自然,佶聱难读。《鲁斯兰》的诗序,使我联想到外祖母对我讲的
最好的故事,而且象是把这些故事巧妙地压缩成一个了,其中某些句子刻画入微的真实,引
起了我的惊叹:那儿,一条无人走过的路上,留着没见过的兽迹。
我在心中把这美妙的句子反复念着,于是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条很熟悉的隐约的小径,而
且还很清楚地看见从落有沉重的水银般的大颗露珠的草上踏过的神秘的脚迹。音调和谐的诗
句,使它所谈及的一切披上了华美的服装,很容易被记祝这渐渐使我变成一个幸福的人,使
我的生活变成轻松而愉快的诗,好象新生活的钟声在我的生活中鸣响了。啊,一个人能够识
字念书,这是多么幸福呀。
普希金的优美的童话,使我比什么都更感到亲近,更容易理解。我反复地把它们念了几
遍,就完全能够背诵了。躺在床上,在未入睡以前,我也总是闭着眼睛低低唱诗。有时候,
我就把这些童话经过改编,讲给勤务兵们听,他们听得哈哈大笑,嘴里发出亲切的骂声。西
多罗夫抚着我的头轻声说:“真好。啊,真好……”我表现得过于兴奋,主人们瞧出来了,
老婆子骂:“这个淘气鬼,一天到晚念书,茶炊三天多没有擦了。又得拿棍子揍啦……”棍
子算什么?我就用诗对骂:黑心肝,干坏事,玩巫术的老婆子……夫人在我的眼里变得更加
崇高了,因为她是看这种书的妇女。不象瓷人儿的裁缝妻子。
我把书拿到她那里去,忧愁地交给她,她很有把握地说:“这你喜欢吧。你听说过普希
金吗?”
我曾在一本杂志上读过关于这位诗人的事,但我很想听她亲口给我讲,于是就说没有听
到过。
她把普希金的生平和死,简短地讲了之后,就跟春天一般微笑着,问我:“你知道了
吧?爱女人有多么危险。”
照我所看过的一切书看来,我知道这事情确是危险,可是又很有趣。我就说:“虽然危
险,可是大家都在爱呀。而且女子也常常因此烦恼……”她象看一切东西那样,透过睫毛向
我瞥了一眼,严肃地说:“啊哟,你明白这个?那么我希望你不要忘了这句话。”
接着,她问我喜欢哪些诗。
我挥动着两手,背了几首给她听。她沉默地,很认真地听着。一会儿,她站起来,在屋
子里走来走去;沉思地说:“可爱的小东西,你该去上学呀。我给你想想办法……你的主人
跟你是亲戚吗?”
我回答了是的,她惊叹了一声:
“噢。”好象在责难我一样。
她又借给我一本《贝朗瑞歌曲集》
,这本书很精致,带
有版画,裁口喷金,红皮封面。这些歌,以刺心的痛苦和疯狂的欢乐的奇特结合,完全
把我弄疯了。
当我念到《年老的流浪汉》
的苦痛的话时,不由觉得心
里发凉:
人类呀,为什么不把我踩死,
象一个伤害生物的害虫?
呀,你们应该教会我
如何为大家的幸福劳动。
如果能把逆风躲避,
害虫也许会变成蚂蚁;
我也许会爱你们象自己的兄弟。
我这年老的流浪汉,可是我到死恨你们好象仇敌。
可是接下去念到《哭泣的丈夫》,我笑得连眼泪都掉下来了。我记得特别清楚的,是贝
朗瑞的话:学会过欢乐的生活对普通人也算不得什么。
……
贝朗瑞激起了我的不可抑制的快活,调皮的愿望,想对一切人说粗暴的讽刺话,在短短
期间内,我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很大的长进。他的诗句我也都记得烂熟,在勤务兵他们的厨房
里逗留时,也满心得意地念给他们听。
但这不久我就不得不停止了,因为
十七岁的大姑娘,
顶顶帽子都合样。
这两句诗引起了一场关于姑娘们的令人作呕的谈话,这种侮辱使我发狂,我拿煎锅打了
悠地抽着烟望着,我想,这要
当着夫人的面可倒了大霉了,我简直疯了。
我记得,几个兵拉住我的胳膊,对面站着主人家的人,大家都同情地彼此附和着,听士
兵诉说。主妇很相信地说:“不消说,这一定是这个孩子干的事。他昨天坐在门边和洗衣妇
勾勾搭搭的,那一定是有了钱了,那个女人,没有钱是绝不会上手的……”“对啦对啦。”
叶尔莫欣叫着。
地面在我脚底下裂开了。我气极了,冲着主妇吼骂。于是我被结结实实痛打了一顿。
挨打倒并不十分痛苦,比这更痛苦的,是我想玛尔戈王后会怎样看我呢?我怎样在她面
前辩白呢?在这可恶的几小时中,我的心里十分难受。
幸而士兵把这事传遍了全院子,以至于整条街上。晚上,我正躺在阁楼上,忽然听见底
下纳塔利娅·科兹洛夫斯卡娅的叫声。
“为什么我要闭嘴不言语。不,小乖乖,你出来。我说,你来呀。不然,我就找你老爷
去,他会强迫你……”我马上觉到这个吵闹是与我有关的。她正站在我们房子门口边嚷,声
音越嚷越大,越嚷越高。
“你昨天给我看的钱是多少?这钱是哪里来的?……你说,你说。”
我高兴得喘不过气来。忽然听见西多罗夫发出懊丧的声音说:“你呀,你呀,叶尔莫
欣……”“亏你还要赤口白舌冤枉小孩子,打人家。”
我真想立刻跑到院子里去,高高兴兴地跳一场;然后去亲吻一下洗衣妇以表示感谢。不
料这时候家里的主妇——大概是从窗子里边叫嚷说:“打那小家伙,是因为他骂人;可是除
了你这下贱婆娘,谁也没有说他是偷钱的呀。”
“太太,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