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日子没下多少雪,千家万户仿佛被风雪封了家门,都没有去处,凡影心里闷得不行,不得不出去散散心。来到靥子家的商店门口停下,也没有进商店。他望穿门洞,看见靥子一家人在里面烤着火,她目不转睛透过窗户看着雪花,飘呀!飘……漂亮的眼睛扫过一切,遗漏了他。他痴呆了,真的从前竟然还没有看到靥子如此的楚楚动人,凡影思绪延伸到了天边,天的尽头,她迷人的眼神,那翘起的睫毛,亮丽、乌黑的眼珠,她好象比天使更可爱点,更小巧一些,这位千金小姐穿着件纯白色兔绒风衣,那么文静、幽雅、朴质,好比初春雪地里露出芽儿的禾苗……今天的靥子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美丽。
“靥子……”凡影似乎喊着她。
她眼睛很明亮,嘴都不曾动过,靥子根本就原地未动,根本就没有看见他。他却感觉到心一阵剌痛,没有勇气走进去,呆立了一会,“哦,也该走了……”。
有些人是很难被忘记的,有时你纵然以为自己忘却了她,但只要一见着她,她从前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就都又重回到你心头――她将在脑子中留下永恒的记忆。
开学了,秦父又去送儿子,凡影坐车尾窗口,不多时,一个女孩坐在他身边,凡影瞟了一眼,眼睛都亮了,一个人的眼睛只有在很快乐、惊喜的时候才会变得明亮起来。“差点心肌梗塞,这女孩不就是自己日夜相思的蔺翎么?”凡影激动得叫道:“蔺翎,怎么是你?”
“哟,凡影,是你,真不敢相信,能在这里遇上你!”
两人相互端详着,唯有笑容,彼此沉默。那么多年不见,女大十八边,出落得可谓是窈窕,那么漂亮。她稍微化了点淡妆,更是楚楚动人,右嘴角那颗痣那么熟悉。凡影被震惊,竟然缺乏跟她搭话的勇气,“好不容易碰面,不可以浪费哪怕一秒钟,顾虑什么?”
“蔺翎,你去哪里啊?”
她朝凡影微微一笑轻声道:“去师大……”。
没等她说完,凡影再次吃惊:“师大?去读书呀,你以前不是?”。
她只是笑了笑,接着问:“哦,那你在家见到了靥子吗?”
“见到了!”
她笑道:“其实我后来也去欧中了,没跟靥子同班,但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似乎只有甜,没有了酸和苦辣。
“哦,……你晕车吧,不舒服坐靠窗口也许会好些?”
“没事,算了”。她取出笔,留了信箱号码。“嘟,嘟”,真是不幸,车子到站了。看着她头发甩呀甩的,真的好看!真的想跟着她走。她回头相视一笑,凡影真有些镇不住了,心在跳跃,若说自己是唐伯虎,她那“三笑”又有谁能说不传神呢?
坐上那火车,车厢被人挤得段成了四十五节。秦岑实在顶不住了,不时蹲在地上,过道里时而是推猪脚的,一会又来一推鸡抓的,吆喝着的声音简直就是猪叫鸡鸣,真是刺耳。
“讨厌,怎么就这么多的不速之客呀,阿姨,大伯,你们来往着,就不可以绕过我老爸么,让他在过道休息一阵子呀……”凡影越来越觉得自己的乞求是多余,白搭,火车本就是一条过道,绕着走,去哪?人家可也会抱怨,“我家里上老下小,可要养家糊口,看见没,列车长过来了,我可还得打点他老人家。自己只能硬着半截还没有坏死的良心多爬行几个来回了。”
看着爸爸就要坚持不下去了,凡影让爸爸下车回去了。爸一脸狐疑的样子,很是痛苦。“看得出来,爸爸一定身体出问题了,必须马上去看医生!”凡影心里就这么想好了,可就是没有说出来,家里就只有米饭,若是米饭能治病就好了;或者这么多年以来,凡影看到父亲病了就翻翻《民间药方》,接着又离奇的好了,已经被父亲的偏方、忍、拖治病弄糊涂了。
凡影从车窗里看父亲,他一直盯着凡影的这扇窗户,如果车子一直开,开到如今,就算把父亲抛得最远处,他绝对还是记得起父亲的眼神,焦急,皮肤黑暗无光。无尽的伤悲,心中总有按捺不住的苦楚,无法得以平息,总恨自己过去的日子里没能珍惜,等到落日的余辉洒在金黄的山坡上,才猛然感觉到留恋,明白过来:今天的太阳已不长久。
凡影迷糊地来到了学校。学校的生活太枯黄,再次见到蔺翎,心里有个结没解,她竟然离奇的考上了师大。给蔺翎写了信:……有缘千里能相会……蔺翎,你名字,音乐般的悦耳,我一直惦记着。多年未见,朦胧,却不能忘记,刮不去,刨不掉。根本不需要忘记,犯不着又刨又刮的折磨。要是有丝毫伤害,我相信自己会受伤更深,你永远在我心中,不允许别人伤害。多次下决心去你家,却连你家都没找到,真没用。越是喜欢你,越是不敢接近,害怕见到你,老天好像在照顾,我们不期而遇,内心的热血膨胀得难以透气,却乐意忍受。你的笑更让人心动,那触电似的感觉。感情还得小心翼翼表露,像一曲甜蜜的歌,本该是波涛澎湃的大海,但又不得不纯洁得像小溪一样轻悠悠富有情调地流,大海就是溪流点点滴滴的汇聚。太小太小的信封,装不下太多的忧伤,邮不出太多心事。
收到漂亮“情人”蔺翎的信:凡影,想不到在人流交织中能再次碰面,告诉你我寝室电话,星期一下午5:00,我定在寝室。
你说他能不高兴欣喜么?为此他请了朋友喝酒,至于遇上什么好事情,当然不能说。
凡影整个脑袋里都是蔺翎,默念道:“若是送她一九九九朵玫瑰?她会喜欢么?”
“哇,一九九九朵玫瑰,画出来还差不多,不然可要不少钱去买呀!”秉川说。
“他呀!走桃花运了,一个女孩写情信给他……好甜哟!”恒说。
“别开玩笑啦……”凡影第一次这么温驯。
“谁开玩笑,她不是叫蔺翎么?”
“美眉……”色魔也凑过来,做了个淫荡的肢势。
“两位,哥哥,你们呀,最好别闹了!成么?”看上去礼貌,却是笑里藏刀的阵势。
色魔像个特务似的,他不怕死,更起劲:“蔺翎,你过来玩嘛!这儿帅哥大大的有!”
恒还在凡影后背偷窥。
“死开啦,敬酒不吃是吧!”凡影火了!就算自己发火,准备先拨了119,这火还得发。
“哦,看,连寝室的电话都相告了。”
“哦,希奇么,‘寝室’‘寝室’,我还可以连“亲事”也给办了呢?”凡影站起了身子。
两个小丑没有料到凡影会有这样的台词,竟愣住了片刻,总算停了下来。
这一次他够大胆的,要知道他可从来没有送出过一支玫瑰,这一开口就是一九九九朵,勇气可佳,幸好只是个想法!被秉川一提醒,心想,“画玫瑰不愧为个好计策。
凡影准时打了电话去,没有找到她,真是难过,其鸣也哀。翎蔺随便的一句话,凡影却当成了一次约会,骂自己傻冒?
给蔺翎发信时,正巧收到依玄的回信,凡影一看日期,是去年的,撕开看着:说真的,我真的好羡慕你有一个好弟弟,不像我回家连一个说话的兄妹都没有,小时候也不知怎样过来的,反正现在里好像缺少了什么。
凡影想做她的哥哥,他深知许多人做上情哥哥都是从结拜兄妹开始的。但他又不得不想,她是因为寂寞口难开么?不要老是钓味口……哼!真是没劲!”凡影只觉得泄气。
“我学校评上了省重点,我不再悲观,笑看人生,但愿心有灵屡一点就通”。
凡影想:“依玄原来一直耿耿于怀自己学校是第二批。诶,学校的牌子把她压抑得这么难为情。”不过也替她松了口气,按道理说牌子越大越压人,呼吸困难。世上最重、最沉的东西就是面子,人总是非常爱面子,自尊心过强,心胸太狭隘,她一定在想,所有人都欺护、凌辱她,看不起她,其实豁达点,忍耐一下,无需斗争。
“为什么人都那么不要命的往死胡同里钻,死要面子……为面子而活着呢?其实跟本没人说得清面子是什么?自然就什么也没有失去。把许多事物看平淡些,同样可以不要脸,那是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