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吗现在?一起吃饭吧。”
“我跟我同学一起呢。”
“那就叫你同学一起来呗。”
“厄……这个,现在都九点多了。”
“九点多也能吃饭吧。就这么定了,十一点在你们学校门口见。”
“啪嗒”一声,电话迅速的挂断了,挂的我心旷神怡。
我悻悻的把手机塞回包里,猴子就在一旁开始絮叨。
“是谁,是谁?都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十一点钟,怎么不再晚一点啊你?莉香,你跟我说实话,你堕落了是不是?”
“白痴……”我白他一眼。“就是上次那个救你出水火的宝马大叔,说好久没见了,一起吃个饭,你陪我一起见见呗。”
“可我跟樱桃约了去看午夜场电影了。”猴子扭捏一下,瞬间又变得特别大义凛然,“不过,我还真有点儿不放心,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的,不然你们跟我们一起看电影去吧。”
“贱!什么时候跟人樱桃约的,我怎么不知道!太重色轻友了!!”我拿手指猛戳猴子的头,“而且还毁我名节,人家可是正经人,就是我愿意,他还不愿意呢。”
“恩……也对。”猴子做深思状半天,蹦出这么两个字来。
我压抑已久的火终于还是按不住,魔爪伸出去,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的在猴子的胳膊上掐了下去,他的胳膊非常给面子的,瞬间浮出了一块儿瘀青的痕迹,十分的家庭暴力,让我特别的有成就感。
三
我到电影学院门口的时候宝马大叔已经到了,一身y3的蓝色运动装,摇下车窗在车里翘首以待,特别的不中年,倒是有几丝拆白党的意味。
我悄悄走到车的一侧,迅速打开车门然后稳稳当当的坐上车,他转头看是我,笑了。
“挺准时的呀。”他说。
“那是,怎么说我也是个演员,在我还没红之前就必须要准时。”
他笑着点点头,竖起个大拇指,“敬业!你朋友呢?不是说要一起来?”
“我朋友都重色轻友,跟自己的女人跑了。”
“想吃什么?鹿港还是簋街?”
“什么也不想吃,没劲儿。”我说。
“那你说什么有劲儿?”
“什么都没劲儿。”
“下车吧。”宝马大叔说。
“什么?”我心说生活就是很没劲儿啊,难道因为我说了实话就要翻脸赶我走不成?
“下车,我带你玩儿有劲儿的。”
我一头雾水的下了车,心说不会当街教我吸毒吧。
宝马大叔跟着下来,十分干净利落的打开后备箱,我一看,里面放着两辆折叠的小自行车。他把自行车拿出来熟练的摆弄两下就神奇成型了,我注意了一下车上的logo,不禁吃了一惊,车头位置赫然印着bmbsp;猴子上次拿着一本时尚杂志跟我叫嚣此生一定要摸到这奇贵的自行车,说那样才叫没有缺憾的人生。这下好了,我一下子见两台,估计有一台还会骑在我的胯下,那么是不是就算立马死了也值了呢。
“这个就是你说的有劲儿的?啧啧,bmbsp;“朋友送的。”他低调道。“我是很久都没骑过自行车了,不知道你觉不觉的有劲儿,反正我觉得挺有劲儿的”,他一脸说了两个“有劲儿”,我知道他故意逗我呢。
不过,我想了想,自从我上了高三就没再骑过自行车了,转眼这都三年多了,真怀念当初下了晚自习飙车的时光。
所以,我个人觉得,这还是挺“有劲儿”的,哈。
宝马大叔跨上一辆,看起来很有形,我也犹豫着上了另外一辆,其实我犹豫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我不能确定,这么多年了自己是不是还能很熟练的驾驶这玩意儿,更何况还是一值十几万的。
我操练了几下还不错,比想象中的要好的多,我又在心底小小的骄傲了下,赞叹了下自己的多功能。
我跟宝马大叔在午夜还算安静的北京三环路上,有些傻帽的骑着价值十来万的宝马牌儿自行车,想到我跨下的这东西价值十来万,但还是一自行车,并不能变身火箭,我就想笑。
夜空难得的满是星斗,夜风也吹的轻柔,偶尔有一两辆汽车从我们身边穿过,“biu“一下就开远了,真不知道他们在急什么,这么美好的夜晚,多么值得慢慢的走,欣赏啊。
“好快啊,我高三的时候来北京考专业,转眼这都快三年了”我单手掌把,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回耳后,感叹道。
“我的三十年都‘刷’一下过去了,三年不长。”他笑。
“给我讲讲你的过去呗。”
“恩……没什么好讲的,过去都过去了。”
“喂喂,总有些什么会留下来吧,不要的事情我们要忘掉,可快乐的事情总是要记得的啊。这位先生您的人生观太不正确,该打!”我伸手过去,拍一下他的背。
“厄……被打中了。”他做受伤状。
“少来,赶紧说!”
“恩,让我想想。”他挠头,“说点儿‘最近’的‘过去’好了。”
“成!”
“最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他卖关子,拖长声音。
“就是什么啊,少卖关子。”
他声音低下来,竟然仿佛有些害羞的样子说。
“就是认识了莉香小朋友。”随后他快步蹬了几步,赶超我过去,把我甩在了后面。
还好他这样做了,不然我脸红的事情,就会被发现了。
我一青春少女,哪儿经得起这么煽情的话啊。
不过很快,我深呼吸一口气,笑着吼着追了上去。“喂!等等我……”
后来,我们都没再说话,只是认真的骑着可爱的自行车并且越骑越快,两边的风景一闪而过,就像很多很多的记忆。
我仿佛看见猴子,晓林,樱桃,我爸我妈,宝马大叔,赛宁,人杰小开……
他们从我的身边一一掠过,仿佛一部老旧的纪录片,在片子的末尾放映出众人的脸。
我不知道等到很多年以后,我是否还能想起这些人,或者他们中的有一些还能不能记得我。我总是固执的认为,我们的生命本身就是一个不断的重复和遗忘的过程,只是现在的我还不能搞明白,那么多刻骨过、铭心过的人和事,是否同样会在这个过程中被彻底磨灭,一丝痕迹也留不下。
而此刻,我知道,我终于要同这个大二的北京夏日,轻声的道一声,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