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嘀嗒的过,我们虽然相对无言,却也出奇的没有尴尬。
他接到一个电话,“恩”了几声,挂了后,对我讲说,“你等我一下,我接着回来,二十分钟。”
我还没等反应过来,他就跑了。
百无聊赖的抽完一根烟,我结了帐,想去街上坐着等他。
我先是蹲在路边看着过往的车辆和人们,又站起边走边低着头踢路上任何可以踢的东西玩,最后还在马路牙子上来来回回的当独木桥走,我自小就擅长打发时间,是自己跟自己玩儿的个中高手。
所以大叔不知不觉的出现在我身后时,我并未发现。
他轻拍我肩膀,吓了我一大跳,“莉香,跟我来。”他神秘笑笑。
“呼……吓我一跳。”我摸摸胸口,“怎么跟鬼似的你。”
“来吧。”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宝马大叔就拽着跌跌撞撞的我上了车。
车子开到三环路上一片安静的空地上停下来,大叔很潇洒的撤下安全带说,“下车。”
我不声不响的下了车,周围很安静,我心想您不会想在这鬼地方把老子给奸杀了吧,您可是一长辈。
正淫荡的想着,发挥我的被害妄想症。
宝马大叔就把后备箱打开了,我探个脑袋看了看,就被雷到了。
满满一车的烟花,各种各样的,琳琅满目,跟一博览会似的。
虽然我没买过烟花,但我知道这东西在社会主义的今天卖的挺昂贵的。
以前快过年的时候我经常在路上转悠,看见卖烟火的小贩就想忍不住买一个,还想买一最大的,然后点把火把烟花当自己讨厌的人给炸了,可是一问价钱就傻逼了,忒贵,最后也就低眉顺眼的,买个沙炮摔两下过过瘾。
我活到这么大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烟花啊,难道宝马大叔是卖烟火的咩?我有点儿茫。
“你整一堆这个来干嘛?”
“放啊!难不成吃么?”大叔笑着,一边往外搬烟火一边问我,“莉香,你敢放吗?”
“笑话,本莉香上过刀山下过火海,还不敢放这东西,你想想,我下的可是火海,够点一火车这个了。”我站在一边又贫嘴。
宝马大叔笑笑没说话,拿了一个特大号的在找芯子,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起弄这个,玩儿火可是要尿床的。”
“我想让你高兴一下,我知道你不高兴了。”他傻呵呵的笑笑。
“我……”我刚想说点儿什么,他就点燃了芯子,大叫一声,“快跑!”。
我全然没有了刚刚的英雄气概,鬼叫着跑开。
烟花冲上天空绽放开来,照亮了北京黑漆漆的夜,大概也照亮了很多人回家的路。
我站在那里看着绚烂的烟花,看到它们毫无忌惮的腾空而去,绚烂过后,洒下灰烬。
但此刻,我无暇顾及那绽放后的伤感,我为这份儿美丽感动着。
我知道,这个刹那,它们为我而绽放。而我要做的,则是努力的,努力的记住它们瞬间的令人动容的美。让自己不要忘记,在这样一个夜晚,有这样美好的事物,为我而绽放。
喧嚣辉煌中,大叔侧身过来,在我耳边轻声说,“莉香,你也是我的烟花。”
这句话,一字一顿的敲击着我的心底,他的声音那么温柔,仿佛在春风里盛开的花朵。
我觉得我的心,此刻柔软的仿佛要滴出水来,而那份氤氲,升上眉头,眼睛就湿了。
我再次睁大了眼睛,让风吹走了其中的雾气,“那岂不是很丧气?一会儿就没了。”
我微笑装傻,推他一把,“快点儿,去放。”
大叔就乖乖的,拍一下我的头,起身走过去,点燃了一只又一只。
五
不一会儿功夫,地面上就落满了烟花的残骸,横七竖八的,场面看起来挺壮观。
中间大叔让我也点一炮,我很赖皮的说,“我妈说了,不能玩火。”然后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开了。
大叔点着以后就跑到我身边站着,还一个劲儿的用眼横我,意思是说,“小样,你不是下过火海吗?”
我则站在一边流着口水看着烟花装着大头蒜,果然他横了我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不横了。
我俩正在暗地斗法呢,就听见一洪亮的声音冲我们咋呼,“嘿,你们俩嘿,怎么回事儿嘿?”接着就看到,不远的远方,一带红袖章穿制服的城管大叔,神奇的冒出来,几乎是以冲刺的架势朝我们这边跑过来,好像我们反党反人民了。
我一看这阵仗就慌了,特别没种又慌乱的说,“糟了,糟了,怎么办?城管诶!”
“怎么办……”,他坏坏一笑,故意拖长声音,而后大声说,“跑呗!”
说罢,他把后备箱“啪”一声盖上,看我呆呆的站在那里跟雕塑似的没反应,他手伸过来,一把拉起我的手就开始跑,身手特矫健,特别刘翔的范儿。
看到我俩跑,城管就在后面炸锅了,说,“嘿,你们俩嘿,别跑,怎么回事儿嘿,嘿,回来嘿……”
城管嘿来嘿去的最后就销声匿迹了,他的“嘿”声渐渐消失在北京深夜安静而暧昧的空气里,挺逗的。
我跟宝马大叔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觉得“嘿”声散了,体力也不支了,才停下来。
看着对方低眉顺眼的笑,两人眼里全是小时候那种做了坏事又没给捉住的快乐。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们的手是一直牵着的,他的手很大,很暖。
发现了这一点,我忽然有些不自在,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跟异性这样手牵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