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二人从房中出来,裴心缘因哭过而眼圈尚有些红肿,这一细节自然的落在了安清颜的眼中。“心缘,怎么眼圈都红了,是不是泽轩欺负你了?”
“嗯”裴心缘下意识的答到,随即意识到不对,赶忙否认道:“没,没有,泽轩什么都没做,干妈别怪他,真的什么事都没。”似是意识到越描越黑,心缘的声音也逐渐微不可闻了。
张泽轩只能扬天长叹,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懊恼三春月,不及九秋光!――《五灯会元》
裴心缘看到张泽轩的痛苦表情,情知自己把他害了,只是事已至此,也没办法挽救了,只能希望干妈别过分处罚他吧。如果真搞成上次那般,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安清颜看到那小子的样子时,不用想也知道千错万错都是臭小子惹的祸。见张泽轩转头看向自己,一脸“我冤枉啊”的表情,她狠狠的用眼睛瞪了其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晚上回来再慢慢收拾你。接着道:“既然没事,赶紧上学去吧,要不一会儿就晚了。”边说边从桌上拿起两个袋子分别交给二人,温柔的说道:“里面有早餐,到学校再吃吧。”说罢,便将二人送了出去。
“泽轩,今天爸爸让齐叔叔开车送我们去,不用取车子了。”张泽轩低着头唉声叹气的向车棚走去,却听见裴心缘在背后叫道。
一听有车坐,张泽轩顿时一扫先前颓废的神情,快速搜索方圆10米内的车辆。当看到那辆牌号为琼00053的红旗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钻入其中,连一向自认为懂他的心缘都没搞明白,这家伙怎么变化如此之快啊!
由于家庭状况问题,张泽轩上初中只能骑自行车。现今,裴心缘的爷爷裴正华已在中央任人事部副部长兼中共中央党校副校长,而其父裴沅忠已是h省检查厅副厅长。但从不利用官职谋私利的二人并不怎么富裕,自然也买不起私家车了。眼前这辆红旗也是政府今年才配给的。所以,裴心缘小时候也是用自行车去学校的,只不过,两家一直住在同一小区,张泽轩要自己骑着去,而裴心缘自然是坐在某“劳力”车子上,让其带去了。
通于一而万事毕,无心得而鬼神服。――《庄子天地》掌握了事物的根本,万事都顺利完成。无心去索取,连鬼神都会敬服。
裴家爷俩不为自己谋私利叫傻?其实,他们才是真正的聪明之人。他们以自己的清廉获得了人民的爱戴;由于人民的拥护,获得了步步高升的机会;由于高升,获得了更大的权利;如此良性循环下去,不知是利是弊呢?现今,正是因为太多官员都只顾眼前小利,才使得官场风气不佳,不得不发人深省啊!
当裴心缘坐进车时,就听到张泽轩兴奋的声音,“真不错啊,上次坐这车还是干爸升官时,都有半年多了。饿,叔叔,快开车吧,要不就来不及了。啧啧,好车就是不一样啊。以后等我有钱了,一定买辆更好的坐坐。”同时裴心缘从后视镜中看到了司机眼中鄙视的神色,当然这些也没能逃过张泽轩的眼睛,本想开口说话的裴心缘,却被张泽轩用眼神阻止了。想起刚才张泽轩那副乡下人进城般的神情,裴心缘叹了口气陷入沉思中。她相信张泽轩说那些话时内心是十分平静的,因为她是这个世界最懂他的人。只是她不明白,他在外人面前为何总要戴上不同的“面具”。这个问题她想问,但从来没问出口过,只因她相信张泽轩有自己的理由,他不想说的,心缘即使再想知道也不会问。也许,这就是聪明女人与平庸女人之间的差距吧。
我贵而人奉之,奉此峨冠大带也;我贱而人侮之,侮此布衣草履也。然则原非奉我,我胡为喜?原非侮我,我胡为怒?――当我富贵的时候,人们奉承我,他们是奉承这高高的官帽和宽大的绶带;我地位低下时,别人看不起我,他们是在不屑我的这身粗陋的布衣和草鞋。但是,他们奉承的本来就不是我,我为什么要高兴?他们不屑的也本来就不是我,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正在思考的裴心缘感到有只温暖的手在自己小手上轻轻的摩擦才猛然醒悟过来,看了眼一旁的张泽轩,眼中满是歉意。
张泽轩只是微微一笑,贴到她耳边轻声道:“赶快吃早餐吧,都凉了。你想知道的事以后直接问我就好了,如果你认为是我老婆的话。”
裴心缘在听到这句话后,毫不避讳的趴到张泽轩的怀中,红着双眼哽咽道:“泽轩,你总是想让我叫你老公,占我便宜,你却从来没说过你喜欢我,更别说爱了。今天,是你第一次叫我老、老婆,我真的很开心,我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有你陪着,就算现在让我离开人间,我依然是世上最幸福的。”张泽轩没有带纸巾的习惯,只能用衣服轻轻擦拭着心缘眼角的泪滴,想起从小到大的点滴生活,如今仍历历在目。自懂事起,十多年来,自己只是在不断占她的便宜,却从未给过她任何承诺,即便是“我爱你”这短短的三个字也不曾说出。难道是自己根本不爱她吗?随即摇了摇头,爱,很爱很爱。但为何不告诉她呢?是因为爷爷从小的教导么?
车已经停了下来,张泽轩却浑然不知。裴心缘抬头看到张泽轩还在思考着什么,看了下时间还尚早,就示意司机不要出声打扰,对于裴心缘来说,没有什么事比身旁的人更重要了。所以,她过去可以等,现在同样能等,将来依然会等……只要他心中有她,哪怕象虞姬那般亦未尝不可!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但也是她所想要拥有的命运。――不为苍天不为己,只为泽轩而存矣!
当张泽轩回过神看到怀中的人儿,他笑了,很高兴的笑,也很幸福。因为他有答案了――赋予她知道一切的权利。
张泽轩抱着裴心缘柔若无骨的柳腰,眼神清澈不带有一丝淫秽,回忆着往日的情景,脸上浮现出疲惫的神色,“小时侯,你我一起长大,一起读书识字,我所有的事你基本都知道了,但是,使我在外人面前戴上各种“面具”的理由,这世上只有我自己清楚,现在我告诉你。爷爷和我家那老头都非表面那般不堪,至于有何秘密爷爷并没有告诉我。他曾对我说:‘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你的亲人也不能轻易相信,除非是牺牲自己也不会背判你的人。在外人面前,更要学会伪装自己,不能让他们看到你本来的品行与想法,好比你爸那样,貌似一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其实他的本事与心机在这个世上并无几人能敌,但有些原因还不是你现在应该了解的。记住,什么狗屁君子之道都是害人的东西,爷爷以前就是因为看多了道藏之学,心存仁义而被人算计,失去了一切,以后你会知道个中原委的。’还记得爷爷以前经常用历史上各种王朝政权的兴衰成败来教育我的那些事情。他要我学会做一个卑劣的小人,像曹操般不择手段,像刘备般厚脸皮,学会让阴谋成为自己的工具。不为他日登金殿,只求活在人世间!”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当张泽轩说完时,裴心缘眼圈早已红透,脸上满是泪痕,因为她比张泽轩更清楚他将面对的未来。此刻她在心里说的话,张泽轩却无法听到,“泽轩,你好傻,你真的认为干爷爷只是想让你过平凡的生活吗?你错了,大错特错,爷爷曾隐晦的告诉过我,干爷爷不会让你平凡下去,你会因为从小的努力而像那遨游九天之外的巨龙般,向世人咆哮的。我能体会到你为了伪装自己是多么的痛苦,但我此刻更加担心你未来将面临的挑战啊!”她之所以不告诉张泽轩,是因为她清楚张泽轩向往怎样的生活,所以,她选择默默的支持他,帮助他。
张泽轩待心缘平复心境后,拉着她的小手走下车,站在琼海中学门前,大声喊到:“心缘,我爱你!”周围的学生和家长皆以看傻子般看着张泽轩,而他本人却浑然不觉。
『一杯水,一池泪,满心缠绵』---之所以不对你说“我爱你”,是因为我,爱的太深,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