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上的修者早已散尽。九州许多一直保持沉寂的高手突然惊醒,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在他们耳中响起。
……可惜……
……没办法……
……他的魂魄……
……追……
…………
断断续续的声音至此消失,天地间又归于平静。许多沉寂多年的高手的身影在华山四周一闪而过,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数年后,西域,大雪山,雪莲池畔。
两个老者正在对弈,棋局已经到了收官的尾声,黑白两种棋在棋盘上形成了两个半圆,组合在一起活脱脱的一个太极图。
其中一名老者长长出了口气:“还是平局。”老者大约六七十岁年纪,相貌一般,气质朴实中带着厚重,眼神明亮。他的对手身着锦绣绿袍,却是满脸疮痍,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滥脸人拧着眉头,盯着棋局一声不吭,似乎没有听到朴实老汉的话。良久才怅然的放下手中的棋子,伸手抓起棋盘左边的一块布帛,转身欲走,却又被那老者拦了下来。
朴实的老汉问道:“你对这局天地大同的棋一点也不留恋吗?”
滥脸人嘿嘿冷笑着答道:“天地大同?嘿嘿,自鸿蒙初开,天地始成,二气充盈,一为生之气,清灵,精纯;一为死之气,污秽,重浊。生死二气,相悖相离,从不曾听人说过还能化二气而为鸿蒙的!”
老汉也颇为感慨:“是啊,你说得不错。如今天下修者,凡走驱除死气,尽纳生气,以求生之无极的道路的都自称是修仙。而把那些走驱除生气,尽纳死气,以求死极而生的道路的人都称作修魔。……”
朴实老汉还没说完,滥脸人冷哼了一声,说道:“嘿嘿,修仙和修魔又有什么区别?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谁都不过是想多风光些年头罢了。至于到底谁能笑到最后,还得看个人本事!”
朴实老汉呵呵一笑:“你还是这副臭脾气……”滥脸人身形一闪,就消失不见,良久,空中才响起了他的声音:“知道你还有要事要办,我不会再来打搅你,后会有期。”
滥脸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不歇。朴实老汉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抓过棋盘左边的一块布帛,转身走到雪莲池旁边,看着池中冰雪之间峭立的一座莲台,仿佛见着了自己的子女一般,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不知何时,不知何地,不知何人,只有一个声音:所谓鬼云为魂,鬼白为魄。云者,风,风者,木;白者,气;气者,金。风散,故轻清,轻清者,魄从魂升。金坚,故重浊,重浊者,魂从魄降。故圣人以魂运魄,众人以魄摄魂。
人的精神分而可以称之为魂魄。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人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魂为阴,魄为阳。其中三魂和七魄当中,又各分阴阳。三魂之中。天魂为阳,地魂为阴,人魂又为阳。七魄中天冲灵慧二魄为阴,为天魄;气魄力魄中枢魄为阳,为人魄;精英二魄为阳,为地魄。
三魂当中,天地二魂常在身外,唯有人魂独留身上。天地人三魂并非常相聚首。七魄中两个天魄两个地魄和三个人魄,阴阳相应,从不分开,并常附于人体之上。
人的七魄,实际上就是藏密所说的位于人体从头顶到胯下会阴穴的中脉之上的七个脉轮,七个能量场。
其中天冲魄在顶轮,灵慧魄在眉心轮,气魄在喉轮,力魄在心轮上,并同时与双手心和双脚心相连。中枢魄在脐轮,精魄在生殖轮,英魄在海底轮。人体的七魄同由人魂所掌。人的人魂,透过七魄中的天冲灵慧魄主思想,主智慧。透过气力二魄和中枢魄,主行动。通过精英二魄主身体,主强健。
人身中人魂与中枢魄的联系最为密切,所以中枢魄也称为命魄。在人体内部,天冲灵慧二天魄之阴,与精英二地魄之阳交,而产生人魄有形之气力。在人身外部,则是因天魂之阳,与地魂之阴交合,成人魂。
人魂是七魄之根本,七魄乃人魂的枝叶。人死之时,七魄先散,然后三魂再离。它们会散去不同的地方,或则毁灭,或则安身,或则飘荡……
陌青飞升之时,在最后关头,突兀的被一缕黑线贯穿而过。天魂、地魂当场飘散,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七魄也随即散尽,唯留一缕遭受重创的人魂,堕入了无边地狱。
千万年过后,地狱,深渊,死城。
一处绵长又宽阔的深渊旁,无数的鬼魂层层叠叠,黑压压的一片。它们前后相连,形成无数条流水线,在深渊上下来来往往。每一个鬼魂下去的时候,都是两手空空,回来时两手之间都紧紧拽着一缕浓墨似的黑气,黑气如同黑色的小虫一般,不停地扭动。
鬼魂们把从深渊里抓上来的那一缕黑气全部聚集在一个池子里,那池子里也不知道放了什么水,黑黑的,那些鬼魂把黑气放进去,瞬间就融进了那黑黑的水里。庞大的水池另一边开了无数的石渠,黑气从那些石渠流出来时却裹上了一层水莹莹的晶亮,也不见有任何动弹的迹象,它们沿着长长的石渠,仿佛悬挂着的一串珍珠一样,慢慢,慢慢的流进一座巨大的黑色城池。
黑色的城池幅员千里,绵绵看不到尽头,实不知在这无边地狱的最深处,有谁会有这样的能力,动用这么多鬼魂来修建这样的一座城池?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修建这样一座庞大的城池?
城池还只修建了个地基和几层矮矮的城墙。那些裹着珍珠似的黑气,沿着石渠流到城池上方,随后沿着不同的分岔口流向不同的工作地。一些比较大的黑气被送到了城池外围地带,作为修建城墙所用;一些中等大小的黑气被送到城池北边的工作地上,从那地基来看,像是建什么宫殿之类的;而那些最小的黑气则被送往南城和西城,修建一些房舍楼台。
城池中除了纵横交错的石渠和无尽的黑气,就只剩下一些辛勤工作的幽魂了。可以明显的看出,在城池中工作的鬼魂和在深渊中挖掘黑气的鬼魂完全不同。它们不仅比那些在深渊工作的鬼魂看起来厚实一些,而且他们似乎还有灵识,因为在修建城池的队伍中,可以看见拿着粗长的骨鞭的监工。而那些鬼魂劳工们还时不时的嘎巴一下嘴角。
黑气被送到原先建好了的城墙上,站在那里的鬼魂就举起手中的骨刀,狠狠地砸在黑气表面的那层晶亮的外壳上。有时候,有的鬼魂并不能一下就把那外壳砸碎,这时,它就嘎巴一下,再次举起手来,使劲往那黑气的外壳砸去。直到把那外壳砸碎,里面的黑气一阵蠕动,和那黑色的城墙融为一体。
如果鬼魂做工不勤,或者没能砸破黑气的外壳,就会遭到监工那粗长的骨鞭的毒打。那些鬼魂似乎是虚幻的,会随着监工骨鞭的抽打而飘荡不定,但是仍然可以感觉到鬼魂的痛苦,它的身形扭曲,嘴巴大张嘶吼,只不过听不到呻吟,最明显的就是被监工的骨鞭抽打之后,鬼魂的身形会变得浅淡许多,想必是类似于人的生命的东西被骨鞭抽走了。
城池这边工作的鬼魂很不轻松,那些在深渊中工作的鬼魂的处境可就更惨了。在那片漫无边际的鬼魂的海洋里,有一个鬼魂显得很特殊。他不像身边的鬼魂一样全身都差不多一种色调,白蒙蒙中带着点黑。他的肚脐处浓黑的,小弹珠大小,看起来像是一个洞,他身体的其他地方却几乎虚淡到了没有,要不是他移动着有那么一缕白丝晃动,谁也不能确定那是一个劳作的鬼魂。
那奇怪的鬼魂把手中抓着的黑气抛进水池里,那黑气明显比其他的鬼魂弄上来的要大得多,好一会儿才完全融入黑水里。奇怪的鬼魂看也没看一眼,麻木的转身,跟随另一支队伍又往深渊里走去。
奇怪的鬼魂走到深渊的边缘,沿着绝壁上浅浅的石阶慢慢往下爬去。他显得很吃力,但是很谨慎,一种麻木似的谨慎。长长的队伍不停地向着深渊的底部进发,不时就有一抹恍惚的白光掠过,向着深远的底部飞速坠去,那是失足摔落悬崖的鬼魂。
所有的鬼魂对那些同伴的死都没有任何反应,他们依然麻木地向着深渊的底步进发。无尽的深渊幽暗而无声,奇怪的鬼魂不紧不慢的到达了深远的底部,转向随着队伍贴着石壁往前爬去。
奇怪的鬼魂前行不过十丈,幽暗的深渊底部无声涌起一片黑气,瞬间吞没了他前方无尽的鬼魂,又翻卷着向他笼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