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真要谢谢你对我们家丫头的照顾了。”一听这话,妈妈很是高兴,赶忙又从她房中拿出零食招待,尽是些平时从我眼皮底下偷走的巧克力薯片糖果之类的。
妈妈,你以为他会要吃这个吗?
我讪讪地进入厨房,帮着切生牛肉。外面的一具尊神就由洁云照料好了。
“等会儿吃了饭再走,马上就做好了。云云听见了没有?让你朋友吃完饭再走。”
“好的,大妈妈。”
妈妈交待完走进厨房,“这个云云,难得有朋友来都不事先通知一下,幸好冰箱里还有不少食物。”也许很少有朋友上门的缘故,妈妈异常的高兴。
本就已经烧好了小菜,来了个客人后妈妈又风风火火迅速加炒了几样。
没过一会儿,就可以开饭了。
我从厨房出来时叶桀奇正在看电视,不知道电视节目是不是真有那么吸引人,他目不斜视,连瞧我一眼都没有。
我摆碗筷,洁云也忙进去拿菜,是不是、该不该唤他过来吃饭了?
看看安稳地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的他,一句话憋在胸口我想说竟又不敢说,支支吾吾地刚想开口时洁云端着小菜很快出来了。
“剩下的我去拿。”我火烧屁股地赶紧奔进厨房。
“叶哥哥,吃饭了。”
我不会做的事人家会做,我说不出口的话人家很容易说出口。
我一把拦住刚要进客厅的老妈,“妈妈,你等会儿不要在他面前提到他‘爸妈’好吗?”
“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爸妈。”
饭桌上妈妈和洁云比赛似的夹菜给叶桀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跟妈妈提到叶桀奇没爸妈的缘故,妈妈更是添了份亲切。
“多吃点,奇奇他爸不在,就我们三个,你别拘束。”
看妈说的,他像是拘束的人吗?面前的水煮大白虾已经被他一只只剥了吃,我只有吞口水的份——这可是我最最喜欢的小菜,本还要留到明天等爸爸回来再慢慢吃的。
“谢谢阿姨。”
左一句“阿姨”右一句“阿姨”,他何时成了乖宝宝级的男生?叶桀奇,把你平时的嚣张气焰也拿出来给咱们瞧瞧!相信老妈一定会把你扫地出门的。
看着所剩无几的大白虾,我故意装作没看见妈妈的白眼夹起一只。却不料桌下被一只脚一踢,本该送入我嘴中的虾颤巍巍地放到对面那家伙的碗中。既被妈妈知道了他喜欢吃虾,断不会再留给我一只了。她就是这样的人,别家的孩子当个宝,自家的孩子当根草。何况知道了叶桀奇的身世,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住人家安慰算好了。
许是没想到我也会这么好心,他硬是愣了一下,才低头去剥那只白白胖胖的虾。
“来……你叫什么?吃块牛肉。”妈妈夹着炒牛肉放到他碗里,“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和洁云面面相觑,看了眼叶桀奇,他也正看我。
我一慌,“妈妈,他叫杰……”我打算胡诌个名字,曾经在她面前大叫大喊地发表自己对名字的不满,可不想让她知道个中原因。
“叶桀奇,我叫叶桀奇。”他径直看着我对妈妈说。
老妈一头雾水,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惊奇地道:“你和奇奇的名字一样!”
“洁有差别,异字同音。”洁云解释。
老妈精明的目光盯着我,我被她看得怪不自在,“原来……这样。”她一笑,一脸“怪不得如此”的表情。
“快吃吧。”我忙给老妈夹菜,绝不能让人知道自己为了这个名字还没风度地大喊大叫。
妈妈识趣地没再说下去,“饭后我还得去一趟王阿伯家,你们两个就好好招待小客人。”
“妈,我和你一起去吧。”相信洁云也不会希望我在。
“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
就算是这样,妈妈你也不用说出来吧!我无辜地干笑几声。
饭后,我端出水果放在玻璃长桌上。洁云挑了个蛇果给叶桀奇,“要不要去我的房间看看,我有不少关于拳击的报纸。”我知道洁云自从知道叶桀奇对拳击有兴趣之后,她也跟着收集拳击的相关报导了,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好。”叶桀奇果然这样说,毫不迟疑地起身,过去打开房门……我的!
“喂!”我忙奔过去,挡住他的视线,猛地大力关住房门,“洁云的在那边。”没看到我房门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字吗?“私人重地闲人莫入”下面画了只比个“v”字型的手。
他露齿一笑,转身进入旁边的房间。
“奇奇,怎么那么没礼貌!”妈妈嗔怪道。
我委屈地嘟了嘟嘴,当然不能让他进入我的房间,我的内衣还大咧咧地放在床上呢!
趁妈妈收拾好碗筷到阳台晾衣服的时候,我过去趴在栏杆上,“妈妈,你不知道闺女的房间不能随便让男人进来的吗?”
“你又不是生在古代。”妈妈边晾衣服边说。
我无趣地翻眼,“你就不担心你的侄女被男人拐了?”
“你呀,思想封建。”妈妈好笑地说,突然又愣住了,“照你这么说,那个叶桀奇是不是……云云的男朋友?她在学校就已经在谈恋爱了?”
我好笑地看着她张大了嘴,怎么?终于有危机意识了!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我正想开口,妈妈却说:“其实如果是这个男孩的话,我倒是不反对他们交往。”
我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休克,“老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人不是应该最讨厌学生之间青涩的恋情吗?是我太封建还是妈妈太潮流,对这种学生时代的恋情她不是应该扼杀吗?
“到了大学像他这样的好男孩就难找了,云云就是聪明,懂得把握时机。奇奇,学着点!”
我怀疑今天是愚人节,开什么国际玩笑哪!
“妈!你怎么说这种话!对这种事,你不是应该大力反对,你不是应该多加阻挠,你不是应该重重教育吗?”
“谁说我应该这么做?”
“电视上的父母书上的父母,一碰到孩子早恋都是这样的。”如临大敌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像你这种才是不正常的!
“那是因为他们笨,到时自己的子女年纪大了嫁不出去怨不得人。想当年我就因为年纪近三十了,找不到好男人,才找了像你父亲那样平凡的男人。哎……悔不当初哪!”
“什么呀,老爸多好!不行,你一定要阻止!早恋会造成学习下滑,早恋是精神鸦片是猎人的陷阱。”我急着搜索脑中关于早恋绝对错误的词汇。
“到底是你是我妈,还是我是你妈?”妈妈双眼一瞪,拿着塑料桶进屋子,阳台上顿时只剩下我。
“早恋……是美丽的错误。”我犹不死心地说。
在我还没有对妈妈洗脑前,她已经去了王阿伯家,我待在自己的卧房里,不安不断地啃噬着我,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竟然那么反感妈妈说的话。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拳击报纸或许只是个幌子,孤男寡女,同处一间,干柴烈火——啊……不能再想了!
终于敌不过自己毫无边际的幻想,我很没尊严地将耳朵贴在墙上,听隔壁的动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此时无声胜有声啊!我惊出一声冷汗,不得了,了不得!
一刻钟后出现在洁云的房门口。该找什么借口呢?鼓起的勇气又下沉,想敲门的手举了又放。
正犹豫不决的当口,房门突然大开,把我吓了一跳。
叶桀奇站在门口,幸好没让我看到衣衫不整的样子,不由得轻吁口气,“我来……拿我的那个茶杯。”我指指里面。
他侧过身子让道,我进入洁云的房间。
洁云一把将我的咖啡杯递给我,带着明显的笑意。是不是叫我快滚?我忙退出,既然知道他们没干什么就好!
这时倚在门口的叶桀奇说:“我该走了,谢谢招待。”
我正想说“不用谢”,却见他看的是叶洁云,说话的对象当然不是我。
叶洁云还搞十八里相送,直送到他出了楼下门卫那,再依依不舍地目送他骑车离开。
别怪我自己躲在窗帘布下,看得那么仔细。
第二天,终于可以去见阿娅了。
我翻出最喜欢的一条格子裙,上身配了件淡粉的短袖,还特意改了个发型,梳成两个辫子,扎上绸缎。掏出唇彩在嘴上抹了抹,那瓶法国香水也在这时派上了用场。换种装束换种心情啊!
客厅里妈妈正和洁云在聊天,奇怪我和妈妈话不投机半句多,和洁云倒是能天南地北地聊。
“你打扮得那么漂亮打算去哪?”
漂亮吗?总算说了句中听的话。
“当然是去约会喽。”我高兴地喊“byebye”。
好久不见的朋友终于见面了,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我在丽君铺在地上的气床上蹦蹦跳跳,拿着麦克风破着嗓子大唱“lovelovelove”。
没答案没答案真爱在哪
我的爱我的爱难道是他
用力想用力想没有回答
百分百恋爱会是理想
每个女孩都在期待完美的爱情
小心翼翼又陷下去聪明糊涂心
我的完美真命天子难道是你
塔罗牌的答案很怪异
阿娅已经唱到声嘶力竭,大跳艳舞香汗淋漓,我当然也不能落后。
恋爱百分百其实知道你的心
不得不相信幸福就在附近
有一点暧昧偷偷独自的开心
整个世界lovelovelove
“洁奇,你今天特疯狂哦!”丽君在我身边气喘吁吁地喊,“你是不是被阿娅传染了?”
我嘻嘻一笑,算是回答。我需要发泄!
阿娅从厕所中出来,“丽君,知道我最满意你家的什么东西吗?”
“什么?”
“镜子。”
我叉腰,仰天大笑。
丽君家卫生间的大面镜子模糊不清,只能勉强照出一个人的五官。这面镜子上青春痘、雀斑全看不到了,麻子脸照了这面镜子也会相信自己是美的。
“阿娅,你有没有觉得洁奇有心事?”丽君当着我的面就来揭我的底。
“没啊,不是挺正常的吗?”阿娅上上下下地看我,“不过就是笑得疯了点。”
“就是就是,别听丽君瞎说。”我忙过去揽住阿娅,用白眼瞪丽君。
我和阿娅、丽君一直是好朋友,从小学开始到现在都没曾变过。只是其中出现过洁云,和她们有了疏远。洁云在初中时和男生很谈得来,却没有女生缘。在班中除了我是她姐姐之外,就没有任何女生同她做朋友了。
也许真是没人愿作绿叶的份吧。最近和洁云的关系是越来越紧张,我利用这个机会,终于问阿娅她们为什么讨厌洁云。
“性格不合吧!”丽君这样说,“洁奇你早晚会被她吃得死死的。”她还说这样威胁的话。
阿娅却大声说:“因为她抢走了我们的亦轩。”
我正喝可乐,一口气呛出来。“我们”的?阿娅怎么会用这两个字。
“阿娅,你也喜欢岑亦轩吗?”
“你这不等于是废话吗?岑亦轩可是初中时我们班一大半女生暗恋的对象,我还没胆出手前就被你那妹妹捷足先登了。”阿娅愤愤不平地道。
“一大半?”我张大眼睛。
“没被他迷倒的就你叶洁奇这种傻妞了。”
阿娅说出的话让我汗颜,如果让她知道我还曾为了亦轩喜欢的是洁云而不是我偷偷哭泣,那才叫丢脸。
丽君接着说:“那也只是少女多梦时节对美好异性的一种迷恋而已,根本称不上暗恋。”
丽君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是这样吗?是迷恋,不是因为我喜欢他?
因为洁云在枕边一直谈他怎样怎样,所以就更加深了这股眷恋。以为这就是爱了,其实根本就不是。
对这样的认知,没来由得心慌。
和阿娅丽君一起去电影院时,竟意外地看到了让我困扰的人。
他的病这么快就好了吗?阿娅在人来人往的电影院门口毫不顾忌的大喊“岑亦轩。”
他正全神贯注地看墙璧上海报,听到喊声回过头来,见是我们忙笑着跑过来。
“你怎么那么悠闲,一个人过来看电影?”丽君问他。
“本来是可以电脑上看的,不过效果不一样嘛。”他说。
这句话倒是真的,几年前《泰坦尼克号》红得发紫时,我一直没机会看。后来终于去出租店借了vcd,本准备了一大堆的纸巾,到看完之后竟连一滴眼泪都没挤出来。这都要归功于那盘盗版碟片,看得我糊里糊涂,连帅帅的男主角长什么样都没记住。后来无意间又看到电视上放,久违的眼泪赶紧掉了下来。我想,去电影院看的话会泛滥成灾吧!
海报上的电影是部恐怖片koma《救命》,林嘉欣、李心洁主演,海报上的两人都好漂亮。我一时兴趣大增,连忙嚷着快买门票。
结果岑亦轩买了四张,倒霉他碰上我们三个。阿娅丽君走在前面时,我趁机问身边的亦轩:“你的病好了吗?”
“只是小感冒,早好了。”他回答,然后又笑,“谢谢你的关心。”
“亦轩。”进入放映厅突然的黑暗,我停下脚步,看不清亦轩的脸。
“嗯?”
“其实,我想说……对不起。”突然被迎面的陌生人撞了一下。
“很暗,看不清路,我带你走。”说话间,他牵住了我的手,在我前面带路。
我任凭他牵着走,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听见我道歉,还是他以为我是对着那陌生人说的?
相握的手温暖而有力,仿佛这是很自然的事。快到座位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就松开了。
阿娅把其中一袋爆米花给我,“看我多好,给你大的,哪像那个憨豆先生。”说完她就哧哧地笑,阿娅特爱看那部幽默喜剧片。
电影开播很快就出现了“限制级”的,其实也没什么,就一个光裸的女人在浴室,而且濒临死亡。
那一端的阿娅笑着说:“亦轩,非礼勿视。”
亦轩直嚷:“那是假的。”假的身体,假的乳房,假的……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阿娅又开始戏弄亦轩了。
不过接下来随着电影的演变,没人再开玩笑了。就连阿娅平时嬉闹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紧张地抱着丽君不放。
“那么大一间房子,干吗只她住啊!”我嘴里咕哝着抱怨女主角,好几次想蒙住眼。一个不注意,还因为电影中突然出现的人突然放大的声音吓得跳起来。
恐怖片最好用来测试男朋友的胆量,以后有机会我就试试看。看了看右边的亦轩,他正襟危坐,不知道有没有害怕。
随着又一个恐怖镜头,阿娅一急之下竟投错了方向,抱错了对象——将头埋进左侧的亦轩胸前。
我和丽君毫不留情地笑起来,这个阿娅也有害怕到出丑的一天啊!弄得她怪不好意思。到最后恼羞成怒,越过亦轩直接抡着拳头来打我。亦轩说“好了好了”替我求情,她才安静下来。
这之后直到电影散场之后,她都没再有过分的举动,就算看到紧张处也只是捂着眼睛,不再大喊大叫。小丫头片子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情难为情呢。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在某个还算干净的小摊吃了麻辣烫。在夏天吃麻辣烫,幸好小摊四面通风,徐徐的晚风吹走了不少火气。
等吃完以后四人决定由亦轩来送我,因为阿娅和丽君的家近,可以相伴而行。
“好久都没那么痛快了!”我缓步走在前面,双手交握在身后,偶尔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亦轩就在后面不远处。他是个寡言的人,一路走来都没讲什么话。当我打算放弃时,他才说“是啊。”
在洁云面前不知道他是不是如此,真是这样的话,就该好好反醒了。
“马上就到我们家了,上去坐坐吧。”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吧?
“不了。”他说,但是我也很清楚地在他脸上看到一闪而逝的异样。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打算把憋在胸口的话问出来。
“亦轩,那天你为什么要骗我说她要来了呢?”
他淡淡地笑,“她来与不来我都不想让你再等下去了,我不想让你再为了我的事而费神。你所帮我的事我已经万分感激。”
可是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帮上你啊!我难过地在心底喊。
“你和洁云没怎么吵架吧?洁奇,别为了我的事和她吵好吗?”
到这个时候他还担心别人,酸涩堵在胸口,“对不起,是我没把她带到你身边,是我没完成你的愿望。”
“傻瓜,说你什么才好呢!把你卷了进来我才该说抱歉呢!我当然不会生你的气,也不会生洁云的气。所以也请你别生她的气好吗?”他信誓旦旦地要我保证。
“嗯。”我点头。
他这才咧嘴,开心地笑了,洁白的牙齿在路灯下发亮。
洁云错过了如此痴心的一个男孩,我不会生气,还要同情她。
“洁奇,你……多久没有看……邮箱了?”
邮箱?我已经好久没进我的伊妹儿。正想说时,拐弯处飞驰过来一辆机车,前灯亮得我睁不开眼,车主好像故意的。我抬头用手背遮眼,心里默默希望快点开过去,刺得我很不舒服。
一记刹车声响起,摩托车停在我身边,看到他时把我重重地吓了一跳。
怎么会碰到叶桀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