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奇。”
她也在背后同时喊住了我。
我笑笑，“你先说吧，师姐。”
“这次的事别告诉叶桀奇好吗？以他的个性绝对要去找那些人算账，到时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大的麻烦。”
我一怔，挑了挑眉，“好的”。
“你，”她拖着长长的音，“想说的事……”
“我没事了！”
她微愣，朝我摇摇手“那我走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柯素晴是真的不喜欢叶桀奇了吗？凭她和我都想到了同一点上，更甚者她比我更关心叶桀奇。哎……心里闷闷的。
强打起精神，我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家。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洗澡敷脸，上床睡觉。上学，赶明儿个再去吧，偶尔请一天假应该说得过去。
一进家门空无一人，我勉强支撑着沉重的身子，随便洗了下。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擦脸，“嘶……”好疼！半边脸肿得老高，轻微的碰触就能让自己痛得咬牙。
用热水打湿了毛巾，我擦着脸。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我忙捂着脸出去，“妈妈。”
妈妈听到声音，止住了脱鞋的动作，猛地抬头。惊讶喜悦只出现了一小会儿，马上就被浓浓的愤怒替代，大声地朝我咆哮：“你昨天晚上死到哪里去了？”
“我，我在外面。”
“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整整一夜，刚从学校回来！”
爸爸和洁云也从后面进来了，“奇奇，你已经回来了！这一晚你都上哪去了？”
“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我这样的犹豫不决，妈妈终于火了。操起鞋就向我冲过来，“我让你再跑出去！我让你再跑出去！”鞋底重重地打在我身上，虽不疼可心里却分外委屈。
爸爸拦着妈妈，“好了好了，孩子都回来了，你就别打了，听她好好说。”
“我是想听，你看她这死样子想说话吗？那么小就这么野，等长大了还得了！”妈妈大骂，“都是被你惯的！”
“妈妈，你别骂爸了，我不是有心的。我本来想打电话，可是手机没电了。我就没法通知你们，我真的不是有心隐瞒的，我也没有做坏事。”我有气无力地解释。
“那你告诉我，这一晚你都去哪了？”
“我……在同学家。”
“哪个同学，是那个叫柯素晴的？”
“是的。”
“真的在她家吗？”
我点头。
下一刻我的头发被妈妈狠命地抓住，“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她跟你一起闹失踪，搞得全班都忙着找人，你还撒谎在她家！”
没想到事情闹得那么大，我蹲在墙角护住头躲避妈妈的手。爸爸拉住妈妈，我和妈的战争延伸到爸和妈的。
叶洁云，你为什么站在旁边不说句话！她一向最听你的，你就不能替我说句好话吗！
在你这样误解她之后还想企求人家的帮助吗？
——想到这一点我就自卑地再也怪不起她了，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洁奇。”
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惊喜在心底炸开了。
叶桀奇一脸的风尘仆仆，乍见我时那一瞬的喜悦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他冲过来，一把拉起地上的我，我捂在脸上的手巾掉在了地上。
“你！”一股灼热袭上双眼，昨天被打都没掉泪，一看到他委屈的眼泪越来越凶。
爸和妈在这一刻也停止了争吵，张大了嘴看我们。
我总算记起了这是什么场合，忙又从他怀中退了出来。
“你的脸怎么了？谁打你了？”他瞧见我脸上的伤惊问。
这时爸妈也见到了，“天哪！谁打了你！”
“我也不知道。”
叶桀奇抿紧了嘴不说话，将我拉进沙发坐下，在我们几人中俨然成了主人。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的脸是怎么弄伤的？”妈妈又问。
“我跟柯素晴在街上逛街，然后有个男的莫名其妙地撞了我一下，我就朝他骂，没想到被他打了。”我眼角瞄了叶桀奇一眼，不知道他相不相信。
“你和柯素晴不熟，怎么会和她逛。”洁云在旁插口。
“其实我和她很熟，碰到面了还能说几句话。”当着父母的面，我当然不能说办公室里的事。
“连相貌都不记得吗？”叶桀奇仍不放弃地追问。
我连连点头，“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头晕晕的，想睡觉。咳、咳……”
“这样还说没事？你感冒了，吃粒药再睡。”妈妈进入房中，折出来时手上已多了药和水。
我只好吞咽了药，在妈妈的逼视下躺回卧房，安安稳稳地上床睡觉，过了提心吊胆的一夜，没有真正休息过的我，在这一刻沉沉地睡去了，也不知道门外的叶桀奇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的体质很好，休息了两天已是生龙活虎。这两天内叶桀奇跑得很勤，妈妈也从那天发现我和叶桀奇的事。
她也试探地问过我，这个叶桀奇不就是上回和云云一起来的那位吗？见我看着窗外不语，她只好放下水果走了。这两天她迁就着我，还在为那次扯我头发的事愧疚呢！总是这样，打骂过我以后就对我特别的好。
而我的功课都是叶洁云帮我补的，她说她要赢得我光明正大，会考马上就要到了。
病好后，钟洛他们请我吃饭，我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碰到了柯素晴。
她见到我，笑盈盈地说：“身体好了吗？听叶桀奇说你没什么大碍。”
我知道他们虽然已不是男女朋友，彼此间仍有联系。像上回的校运会，我就看到他们俩站在一块聊。
“我现在身体棒得能打一只老虎。”
“呵呵。”她抿嘴笑，“现在去哪？”
“我去吃饭，你陪我一起去啦，算是上次你被我拖累的补偿。”
“好啊。”她欣然同意。
我们说说笑笑地边走边聊，等进了小饭店，柯素晴在见到叶桀奇他们之后，笑容明显僵硬了不少。
我想并不是我多心，僵的又何止是她一个。
叶桀奇的反应只是笑了笑，指了对面的座位请我们坐下，雅南闷不吭声，和钟洛一样。
总觉得气氛怪怪的，哪里不对了？
“洁奇，我突然间记起还有些事，我先走了。”柯素晴笑着说完这句，优雅地欠身离开。
“师姐。”我茫然地喊了一声，想拉又没拉住，只碰到了她的衣角。
“怎么回事？”我茫然地回看叶桀奇，“你快去追啊！要出事的。”
雅南一筷子敲在我头上，“你烧糊涂了。”
“钟洛你去吧，像她这种女孩子很容易出事。”叶桀奇说，自己则是闻风不动。
“我不去，关我什么事啊！”
钟洛一说完，就受到叶桀奇冷冷的一句：“你敢这样说！”
我来回扫视两人，真搞不懂这两人之间是怎么回事，“再说下去你们都别跟去了。”
钟洛看了我一眼，不再有丝毫犹豫，立刻冲了出去。
“啧，这个钟洛有必要跑得那么急吗？”阿南挖了一口冰放进嘴里。
透过窗户我看到急跑的钟洛，心里有些奇怪，“阿南，你似乎不喜欢柯素晴？”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常听钟洛说这种高高在上的女孩跟我们不一样，阿奇甩了她也因为她那副用鼻孔看人的嘴脸，阿奇是吧？”
叶桀奇未吭声，慢条斯理地喝水果酒，看到我目不转睛地注视他时，移开目光掀了掀嘴角，阿南听不到他的回答，不在意地继续挖冰。
“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这是钟洛说的？”
我似乎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知道可不可以算做是钟洛的秘密，也可算是叶桀奇的。那句“因为某人”犹在耳边回响，今天就让我发现了件有意思的事。
想到更深层的意思，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叶桀奇，如果你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柯素晴的，那真的是太太对不起师姐……还有我了。
出来的时候，叶桀奇突然凑近，在我的唇上轻啄一下，温热的唇相触，我愣愣地望着阿南的背影不敢出声。
他低声在我耳边低语：“小脑瓜别胡思乱想，我喜欢的是你，就算曾经不是现在是了，就是你！”
这，他也太大胆了吧？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前面的阿南没看到，身边走过的情侣倒向我们侧目。
猛然间想到他书桌上的那张纸，皱褶被褥平压在玻璃下的那张纸，我想我不会再怀疑叶桀奇对我的感情了。
我以为和叶桀奇之间再不会出现问题，可是让感情变质的种子在我不知不觉中已经种下。
也许我真的很傻，做了伤害别人的事都不自知：就像对洁云的误会，就像对阿奇的欺骗。
那是某个让我眼皮直跳的早晨，我看到叶洁云向欧阳良明招手，一刹那间看在眼里惊在心头。
在进教室前我拦住了独自一人的欧阳良明，“我有事找你，你跟我过来。”
我硬是扯住他的衣袖，拖着他往学校的偏僻角落跑。
“喂，叶洁奇怎么回事？你干吗这样拉拉扯扯的，被人看见不好。”
我放开他，左右四顾，“你和叶洁云认识？”
他扯扯被我拉皱的校服，“差不多，你是她的姐姐吧？”他又一脸的讨好，“能不能帮忙在她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
我一脸的铁青。什么叫差不多？“你没把我们之间的约定告诉她吧？”
“什么约定？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承诺吧。”
这是说到哪去了，我气极败坏地吼：“你和我在千尊演戏给叶桀奇看的那场。”一说完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大声了，忙捂住了嘴左瞧右瞧。
他挠了挠头，终于想起来了，不好意思的笑容看得我触目惊心。
“你没告诉她吧？”我战战兢兢地问。
“你说不要告诉别人，叶洁云是你妹妹不是别人吧？”
天哪！“欧阳良明……我要被你害死了！”我朝着他大喊，心慌得要跳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就向洁云告密，叶桀奇也不一定会相信。他那么信任我，才不会相信叶洁云的片面之辞。我安慰自己，傻傻地天真地安慰。
我要见到他！立刻，马上——赶在洁云之前。
回身，我见到了他。
有没有人听到过心“扑通”一声跌落谷底的声音，这一刻异样的清晰。
抱着篮球，站在几米之外。泛白的脸，绝望得令人疼惜的目光。
“阿奇……”寒意从背脊升起，从未有过的恐惧攫住我了。
他一动不动，黯沉中带丝茫然的表情，直勾勾的眼神从开始都未曾变过。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下一秒一只篮球朝我砸过来。
我没躲，连条件反射都没有。篮球重重地打在鼻梁上，而我踉跄地倒在地上。好痛！真的。
挪开捂鼻的手，手上濡湿的一片。我看到鼻血沾了满手，滴在白衬衫上血花煞是好看。
欧阳良明吓住了，过了老半天才回神过来扶我，“你，你流血了。”
“走，你走！不关你的事。”留在这里，只有挨打的分。
欧阳良明没走，反而大声朝雕像一样不动不响的叶桀奇喊：“你连女人都打，你还算不算是男人？”
我推搡他，“你走啊！”
他看看叶桀奇又看看我，终于跑走了，边跑边回头。
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人了，我捡起地上的篮球，走近他，递给他。
他没接过，嘴唇微启，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们分手，这次是我说的——我们分手。”
每个字都重重地敲进我的心里，意识抽离了我的身体，篮球从我手上掉下来，我喃喃地说：“你开玩笑的是不是，你开玩笑是不是？”
“玩笑？我被你甩着玩了一回不是吗？你是不是一直很得意。欺骗我真的有那么好玩吗？”他自嘲地笑，“我叶桀奇真是一个大傻瓜。”
泪水不知不觉掉下来，他用这样的语气用这样的笑容，一瞬间似乎窒息了，“不是这样的，我骗你也是因为……”喜欢你。
“你也会哭吗？”他冰凉的指尖从我脸上拂过，睨搓指上的湿凉，凝视我的双眼，“这个，不会又是假的吧？”
我说不出话来，心里绞痛着。
“不要再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很恶心的。”
“阿奇……”
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我们真该结束了。”放下食指，旋身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脑海全是我们两人曾经的相处影像，那些愉悦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的我不是在做梦！天亮了，叶洁奇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背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阿南和欧阳良明跑了过来。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阿南抓着我问，“你的脸？流了好多的血。”
“叶桀奇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他再也不要我了！”
我声嘶力竭地喊，跪坐在地上，泪水滑过冰凉的脸，流不尽的悔恨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