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的时候眼睛闪亮亮的，恍若青草晨露的阳光。

那天，她也是那么笑，一直笑。闪亮着像绽放出全部的光彩。钟旭东以为他给了她想要的幸福，而她幸福的微笑亦是他想要的幸福。

他以为，这就是王子和公主的结局了，亦如她所钟爱的言情小说。

位于宏和区的景泰楼群，是众所周知的豪宅。乔曼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坐在其中的一栋豪宅里，王子对灰姑娘说，“你愿不愿意住在这里？”

她笑得浅白简单，“这么大的房子，打扫起来太费力了。”

钟旭东微笑不语，注视着她光彩动人的笑颜，你若喜欢，住在那栋小公寓里又何妨。

晚上十点，钟旭东开着蓝色polo送她回紫云湾，他们习惯在小区门口下车，步行完最后那段路。

在昏黄的街灯下，她拿出一封信，“一定要到家了才能看哦。”

钟旭东接过，看到了她眼底的悲凉，并未在意，以为只是分开的不舍。

目送她走进大楼，她一步一顿地踏上阶梯，很认真地在走。那么慎重。钟旭东按下1字键，眼中的人接起手机，他轻笑道：“不就是笑过一回，不用走那么认真吧？”

她每回上楼梯，都蹦蹦跳跳，偶尔连跨两个。她说，这样比较轻松。她总是歪理多多，钟旭东取笑她，像在踩地雷。她愕然，然后万分高兴，笑得明亮夺目。一双眼睛，就像爱情小说里的女主角――明若秋水，灿若流光。

听到他的笑语，乔曼笑转身，冲他扬起明亮的笑脸。即使她身处的地方灯光明亮，映入钟旭东眼中的，只有那灼灼笑颜。

乔曼笑挥手说拜拜，转身消失于拐角。

钟旭东也转身，步伐轻快。刚刚分开就开始期待下次见面。现在的期待是不同于以前的，以前他瞒着自己身份，说自己只是一个小主管，总担心她知道真相后会离他而去。

今天，他带她去了他真正的住处，告诉她一切。

在景泰豪宅里，她听他说完后，竟然说，“那你不就是黑帮老大的大哥？真是比经典还经典啊！”

她接受了！没有因为黑帮而离开。他不敢相信，但又觉得在意料之中。喜欢她，正是因为她的特别。

只是他没有意识到，这次挥手道别，她说拜拜，不是再见。

握着那封信，想起她趴在景泰的白色长沙发上，一脚踢开凑上前的他，小孩似的将纸藏住，甜蜜地笑，理直气壮地说：“不准看！我在写情书，待会儿给你。”眼角慧黠的笑，微抿的双唇期待他览信的惊喜。

他爱极了她笑起来的模样。

突发奇想，想学她的样子，在那栋小小的公寓里，开一盏晕黄的灯，品味她写给他的情书。

一定是个玩笑！

“我们分手吧”，钟旭东看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分手的字眼。

是个玩笑吧，信的结尾必然有“上当了吧，大傻瓜”。

然而，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都没有“玩笑”这个词。钟旭东找遍正面背面、边边角角，无法相信，所谓的情书竟是一封分手信。

他打开房里所有的灯，再从头至尾看一遍，希望是他看错了，看漏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还是没有看到“玩笑”、“上当”。

这一定是个玩笑，她一定在纸上某个地方写了，只是他没找到。

或许在信封里层？

钟旭东无助地靠在沙发上，手中紧紧攥着手机。雪白的纸片碎了一地，残缺的文字如同碎玻璃插进他的心脏。

靠垫上还有她的体温，空气中还有她的气息。她晏晏的笑语还在回荡：言情定律之一百炼钢化绕指柔，当然最经典的就是黑帮情仇了。

蓦然想起今晚的分别，她笑看着他，说的竟然是拜拜！

她是个固执的女人，平常分别时她只说再见，期望下次再见；当她说拜拜时，意味着真正的告别。

他竟然没听出来！

手攥得更紧了，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好像身体某个部分的碎裂。

“……我不想跟黑帮有关系，不想跟犯罪有牵连……与有些事相比，爱情永远微不足道……”

竟然还是怕？在知道事实后，迫不及待的要分手？怕他不答应，怕他翻脸，在他面前伪装了一整天，最后给他一封信，说是情书！

那样的笑，那双明亮的眼，他竟丝毫没有察觉出来！好演技！

想着乔曼笑娇笑着踢开他，将信纸捂在胸前，“我在写情书……”。

两人各自占据白色沙发的一边，乔曼笑，就在他眼前，一边和他说话谈笑，一边写着分手信。她不时地仰头思索，双唇微抿，嘴角带笑。

钟旭东眼眶欲裂，白天的一幕幕在他眼前一一闪过，那样的笑那样的眉眼。在听到他为黑帮工作时也只是极短暂的一愣，笑意更加浓厚。

身体的某个地方剧烈的疼痛，抽搐的痛。地板上的纸屑闪着刺眼的光，嘲笑他的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