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针!”部三由衷赞叹,其实这些混江湖的一般不愿意得罪两种人,一种是修道修佛的出世之人,两外一种便是有大本事真实力的高明医生。
“打小时候起我就被我爹管着看书练字采药制药没一天空闲,我懒惰过偷跑出去玩耍过摔药罐过撕书过,我上树摔过爬山跌过狼咬过蛇啮过但就是没挨打过。前些日子在xh吧那次是我头一次被人打伤,当时的感觉只是疼,疼的齿牙咧嘴直入肺腑。我是升斗小民小城农夫,虽不知道你在外面如何煊赫威武但多少能从陈骓那废了五年的脚上看出些端倪。当时我对陈骓说‘早五年过来就能痊愈’,这不是大话也不是贬低你的功夫,我有这个自信更有这个能力。”秦三思抬眼望高耸入云的方山悬崖,微红了眼。
“我只是要证明秦家没有孬种!”
陈骓没有丝毫迟疑将两寸刀片咬在口中右拳猛然后甩,身形下压上身绷弓般微微后仰侧转,双腿前后弓步分开,右拳拇指紧压食指指甲,食指弯曲指峰高高突出拳面,正是霸王拳式。
秦三思既没有插针麻痹手臂也没挪动以消解拳力,只静静站着,看着迅猛若雷的拳尖自身体正中奔向右臂。
‘咔’
并不是击打皮肉的‘扑哧’声,一道如涟漪般冲击波自右臂肱二头肌肌腱下迅速扩散,肌腱连接的骨头瞬间以击打点为中心裂开密密细纹。秦三思脸部肌肉猛然抽搐却硬挺着没有发出声音。秦三思知道要不是打小用各种药材浸泡沐浴把自己弄成金皮铁骨光是这下整条右臂就骨碎筋断废到彻底!
“好!好拳!”秦三思大喝,颤动间苍白满脸黄豆大汗水纷纷滴落,滚圆滚圆砸在地上形成一座座透明王冠,不属于拳劲凌厉强悍的部三也不属于民工般要陪秦三思下跪断臂的姜庆飞更不属于京剧黑脸角色不大的洛桑和一群黑衣打手,而是属于已经疼到弓弯了腰却硬是一步不挪的秦三思!
部三没有开口大约此时的庄重肃穆才是对秦三思最大尊重,第二拳紧接着打出依旧是霸王拳式,部三一双手臂打直,上下前后很符合物理学动量定理的打了一套通臂拳拳路,猎猎衣袖风声中一股猛然气势便流露出来。秦三思第一次锁眉头,一只脚微微后退前脚同时打成弓步。
在这股凌然匪气前姜庆飞早露出枭雄本色,一脸阴郁的冷冷看着。报复是肯定的,但不会让秦三思知道,更不会给甘肃姜家惹上麻烦。姜庆飞不怨把他逐出家门的死鬼老太爷,对一个侄子半个儿看的姜忙牙也是面冷心热,姜庆飞曲折艰辛九死一生的盗窃经历实打实是自己创造的,没一丝所谓家族力量的水分。道上人大多知道盗帅姓姜但却多不清楚他才是名正言顺甘肃姜家的当家人。姜庆飞没回去也不打算再回去,他那个弟弟也就是姜忙牙他爹资质平庸虽进取不足但守家有余,胜在稳妥!姜忙牙算是剑走偏锋也有才但先天没吃过亏,锋芒不说太露但不懂含蓄拌猪吃老虎,终归难成大气,所以姜庆飞千方百计打磨他让他跟在屁股后头跑了七个省整整两年多,好歹有了效果,这次若再能在杜青炎处碰个大大钉子明白了真情真意的内涵大约也就能成气候。姜庆飞看了一眼疼到蜷曲满脸大汗的秦三思,他不奢求姜忙牙达到这种境界,姜家区区200年历史跟秦家两千多年历史相比根本是母鸡比凤凰。
部三鼻孔猛然吸气,秦三思同时抬头,霸王拳缓缓砸进肘窝,剧痛,秦三思右臂猛然弯曲收紧下一秒便猛然打直,随着身体的颤抖而微微晃动,一如脱臼。秦三思差点跪倒在地,双腿一刹那无力脑袋却出奇清醒,硬撑着没有倒下。
“谁要轰烂我哥脑袋?”一个半透着憨痴声中排开众人后一个黑炭似的破衣衫补丁裤老旧布鞋不高但壮实的汉子走到秦三思身边,轻轻托起瞬间软掉的秦三思放到姜庆飞身边,双手沿着手臂轻轻捏动,眉头中那股憨痴渐渐被一股煞气取代,轻轻放下早没了知觉的手臂抬头问:“谁要轰烂我哥脑袋?”
部三出奇的没有说话,满是手下的环境中洛桑却挂不住面子大约也不把这个并不出众的农民放在眼里,沙鹰很随意拎在手中冷笑道:“怎么,你这个黑炭也想死?”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哥答应挨你们三拳我没理由反悔,但你不该威胁要轰烂我哥脑袋。还有一拳我替我哥挨,但你也得挨我三拳!”张黑驴满身煞气冲天,部三眉头紧皱,姜庆飞满脸高深莫测。
洛桑夸张大笑,却诡异托出四周安静。“我要说不呢?”洛桑满脸促狭,内心已经将面前的黑炭头看成了疯子一类妄想狂患者。
“你敢用轰烂我哥脑袋威胁我哥挨你三拳,我便用杀你们全部威胁你挨我三拳!”张黑驴满口白牙吐字缓缓,原本就布满煞气的脸庞却反而平静下来,静静犹如出世高人。
“你快得过……”子弹二字没出口,一声刺耳摩擦声骤然响起,在姜庆飞震惊间洛桑那只举枪的右手已经捏在张黑驴手中。“这身衣裳是我爹缝的,你不该割烂它!”张黑驴轻轻抚摸腰间衣服上一道整齐刀口,满脸阴霾的平静,黑云压城山雨欲来。全世界只有100把的86版金质沙鹰在张黑驴轻妙淡写轻轻一捏下洛桑碎掉的手中掉落,被张黑驴另一只手接住,在洛桑朝外惨叫猛喝:“做了他!”时双手青筋突起肌肉紧绷,早将枪拧成了麻花,随手丢到出了神的姜庆飞面前。
“车上那两个晕了,这两把枪不值钱,你要便还你!”张黑驴扔出两把变形了的伯莱塔m1934式9毫米自动手枪,彻底断了洗脚屋中一群人后路。“等会儿挨我三拳,否则杀你们全部!”张黑驴竟露出一抹憨痴微笑配上阴狠语气,诡异至极!
部三刀光流转,出手却是拳,胸口檀中穴。张黑驴脚没动不代表身体没动,在部三快若奔雷一拳将要打中穴位时张黑驴身子诡异稍稍后撤半分,然后猛然向前恰到好处迎上部三没了力道的拳头,‘嘎’一声部三收拳疾退,右臂背手再没亮出过,眼神一瞬间恐怖至极!
“洛桑你挨他三拳,你爹我会找人照料好!”
“三爷……”洛桑不解却被部三狠声打断:“少废话,不干全都得死!”一句话彻底让断了洛桑所有念头,豁出去后洛桑反而硬了起来,左手捡起地上两把小巧手枪塞进裤兜,很光棍道:“技不如人我洛桑认了,今日若我洛桑不死来日再行讨教。”
张黑驴点点头,缓缓道:“释门不是门,奈何可奈何!佛法无边不渡无缘之人,你心魔早成杀你是渡你,不杀你也是渡你,所以我只把你打成活死人,天下间能救你的只有我哥。记住,这是我张黑驴一手为你造的现世报,你服也罢不服也罢,全都得受!”
张黑驴出拳不似部三那样前后有序酝酿许久,抬手便是连贯三拳,脑侧一拳,右肺一拳,腰眼一拳。“我哥不出手,你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抬一下手指也是妄想!”张黑驴这句说的透出股辛酸,大约这个满身佛性的憨痴汉子顶多也就是想让洛桑跟着秦三思受苦,透着浓浓朴素等价交换思想。
三辆奔驰r350来时嚣张不可一世走时或多或少带着淡淡伤情。头辆车副驾驶上仍坐着长发黑框眼镜部三,刀光却不再流转,左手正用两跟木棍轻轻包扎着肿胀如红萝卜的食指,后排却空空如也。
“三爷,那个黑炭光头什么来历?”司机最终忍不住开口询问。
部三抬眼看看前方,脸上露出抹无可奈何笑容,懒洋洋靠在靠椅上沙哑道:“说话满口禅机估计跟这里某个佛门有关系,拳法大巧不工已经到了了无痕迹的地步,就是连陈公子都颇为忌惮的杜老二也没能将形意练到这个地步,大约得到了某个高手真传。当真可笑,一个姓张一个姓秦,居然是比亲兄弟还有感情的哥弟俩。”满嘴唏嘘!
“那回去三爷怎么跟陈公子交代?”司机大约跟部三久了,说话也没旁人那么拘谨但更加恭敬。
部三闭了眼没有回答。也是他晦气,原本知道目标是一个医术高超郎中时部三心内便有一股不情愿,混迹江湖谁敢保证一辈子不受个西医注定治不好的伤,开罪了医道又成的郎中相当于断自己一条后路,加上陈骓本就跟苏南陈家千丝万缕,当初让部三出手伤了陈骓的是陈公子,于是部三被闲置软禁了整整五年。这会儿听闻陈骓脚好了派陈骓来打秦三思右臂三拳的还是陈公子,部三不明白自己主子明明十分高兴却非要跟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郎中怄气。能出那个很大但终究是牢笼的大院部三很感激秦三思,所以他嘴上说出全力全是给四周手下听的,打下的两拳没一拳打在正点上,第二拳更是直接将关节卸开草草了事。对于这点部三相当引以为豪,至少那个高深莫测叫张黑驴的家伙是个明白人,并没有过多找自己麻烦。想想屎尿齐流口吐白沫的洛桑部三便如阴风过体,满身不自在。
十月底,霜露白,时运犯荧惑,医释双开,罪至食指。部三打开不离身的一个巴掌大笔记本齐整写下。
“秦三思,你有这么牛b的弟弟咋不早叫到咱洗脚屋来?”王孬虎头虎脑叉着腰质问秦三思。
秦三思咬牙被张黑驴接上右臂肘关节,任张黑驴默默处理着手臂伤势,没好气道:“他是和尚,弄来这乌烟瘴气淫秽滔天的洗脚屋且不说乱了他的修行,单是大光头往门口一杵有几个客人还有兴致进来消费,你妈能连铺盖带人全给我扔出来。”
秦三思‘赤’猛吸一口冷气,转头恰好看到张黑驴适时扬起的那张带着浓浓关心和不好意思的憨痴笑脸一瞬间竟有落泪冲动。“王孬,你不该去叫黑驴,我能感觉出来那个长发部三并未像他说的那样下狠手,挨三拳能消个大灾比啥都划算,撑死也就打个绷带挂在脖子上吊一个多月。”秦三思最终忍住没有落泪,赶紧转移注意力教训王孬。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跟你说秦三思,这次你得报答我!”王孬眼睛骨碌一转便满肚子坏水。
姜庆飞看着张黑驴时的满脸恭敬仰慕瞬间变成对付王孬的猥琐淫笑:“嘿嘿,是不是看上这个金灿灿威力无比的手枪了?我老胖子最爱金子,到了我手里的东西注定不会吐出来,你想要那是不可能地!”
王孬大约也知道要手枪不太合适,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往地上一蹲瞬间又有了新主意,满脸期盼道:“不要手枪也成,我想跟着黑驴叔学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