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日上午,西园。
“唉!――”曹操长叹一声,眼前的这少年已不复从前,没有了以前的气质。从前的他双眼炯炯生光,是那么的自信坚毅;于今的他目光涣散的瞄来瞧去,正打量着我们,似乎不认识我们了。
“唉!――”周布衣也长叹一声。他打量这身着华服的一老一少,老者身材矮小、容貌黑丑,但是他神情坚毅,周身散发出一股不可一视的霸气;少者白皙清俊、顾盼生姿,若是不仔细瞧会误以为是美女。
“周不疑!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何晏啊!”何晏说道。曹冲在世时,他曾与周不疑见过数面。
“周不疑!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何晏啊!”周布衣学着他说话。这两人都有一种气质――高傲而自负,这种气质使他们与那些侍卫明显的区别开来。学习此间的语言是首要之事,他不想放过任何机会。
“操!你干吗学我说话?”何晏很惊讶,你学我说话,还结结巴巴的,说的这样生涩。他不由责骂。
“操!你干吗……学我说话?”周布衣说道。
曹操的脸拉的老长,显得很不愉快。何晏见了心中一惊,立即想到:我这便宜老爹就名“操”,我“操”了一遍,这死后复生的傻子就跟着“操”一遍。便宜老爹身居丞相高位,直呼其名的人几乎没有了。何晏立即紧闭双唇,不再言语。
“哈哈哈……”曹操收起了不快,大笑起来。对周布衣说:“我周不疑恨死了大耳儿刘备,必擒那虚伪卑鄙的大耳儿,砍掉大耳儿的大耳下酒!”
“我周不疑……恨死了……大耳儿刘备。必擒……那虚伪卑鄙……大耳儿,砍掉……大耳儿……大耳下酒!”周布衣亦说了一遍,虽然这句话比较长,但“大耳儿”比较多,学的还算不错。
曹操嘿嘿而笑,众人也偷着乐。
“秦失其鹿,天下人共逐之;汉失其鹿,天下人也将共逐之。若无曹公孟德在世,这汉鹿早死人手矣!”何晏说道,一脸的坏笑。周布衣照旧鹦鹉学舌,咬字音很不正,不在意被取笑。
何晏又说道:“曹公文治武功,天下无双!”这句话短,周布衣说时没有停断,一气呵成。曹操闻之,揽须大笑。
侍卫们见了,无情地咒骂刘备、马腾、刘表,尽情地赞扬曹操。不过他们骂的粗鲁,赞得简单。譬如:“刘备是头狡猾的猪啊!”“马腾是西凉的种马啊!”“刘表病的明天断气了!”“曹操统一天下啊!”
曹操挥一挥衣袖,大笑着走了。他神清气爽,感觉头风病似乎好了。
曹操有军政大事需要忙碌,不能不走。何晏就不同了,每天都闲得很,他遇见周不疑这个死而复生的天下奇人,自然要留下来好好亲近一番。
自古英雄爱美人,但曹操的想法当真不是一般见识。年轻时候,他和袁绍色胆包天,竟然在人家婚礼上抽刃劫持新妇。往后,他一向对有夫之妇很感兴趣。曹操要过大将军何进的儿媳妇尹夫人,连她儿子何晏也一并收养入府。攻打吕布时,关羽请求城破后能将吕布部将秦宜禄的夫人杜氏赏赐自己,后来曹操眼中一瞥,肚里一轮,干脆把杜氏和她肚子里的儿子秦朗带回了自己家。
到宛城接受张绣的投降,一日曹操醉,退入寝所,私问左右:“此城中有妓女否?”既然行军打仗的大帅兴致很高,底下人自然卖力,侄子曹安民便将张绣叔叔张济的寡妻邹氏给取来。两人在军营里过上赛过神仙的快活日子。私通的事情传开,张绣觉得非常丢人,悔而复反,发动个漂亮的突然袭击,多少找回点面子。曹操一觉春梦代价不菲:自己右臂中箭不算,赔进长子曹昂和好事的侄子曹安民,折上骁将典韦和良马绝影。
在攻入袁绍的老巢邺城前,曹操就听说袁绍的二儿媳妇甄氏是冀州有名的美女,本想自己将甄氏弄到手,不料有其父必有其子,被长子曹丕(长子曹昂死了,次子曹丕升级)抢先一步,曹操才只好作罢。
何晏也是奇人,他自小聪明伶俐,曹操十分喜欢他,想让他改姓,当自己正式的儿子,就像曹真一样。曹真字子丹,本姓秦,因其父秦邵为救曹操而死,而被曹操收养,改姓为曹。曹操可怜曹真年幼丧父,将他像自己儿子一样对待,让他和曹丕住在一起。有一次曹真打猎,被老虎追赶,曹真转身射虎,老虎应声倒下,曹操赞赏他的勇敢,让他统领虎豹骑,征讨灵丘黄巾军,获胜有功,被封为灵寿亭侯。
可是何晏不干,当时才七岁的何晏,在曹府的地面上画一小块方形,自己待在里面不出来,也不许别人踏足,有谁踩到了就要受他驱赶,有谁要进来必须通报。别人问他为什么,他说:“这是何家的房子。”在曹家的大院里,他一直有一块虚拟的独立地盘。这多少令曹家人失望和不快。
所以,他一直叫何晏,而不叫曹晏。
何晏这个假子很受欺负,特别是自认很有男人味和豪杰气的长子曹丕特别讨厌他。曹家子女们出游的时候,他打着呼哨跑得飞快,对落在后面被甩单的何晏喊:“喂,假子!跑快点!”在曹丕嘴里,何晏没有名字,只有个代号――假子。
何晏十分健谈,但是在曹家里除了他母亲与便宜老爹,就几乎没有倾诉谈天的对象了。这次遇见鹦鹉学舌的死而复活的周不疑,何晏自然把握这个发泄的机会,将他的那些曲折人生、心路历程一一道来。
何晏的话匣子一开,就犹如滔滔大江之水,连绵不绝;又如滚滚大河之水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两个俊美的十六七岁少年,在西园的楼台亭阁一个尽情地倾诉,一个努力地复述,好不快意!
遇见这样一个爱侃的活宝,周布衣自然不放过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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