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九月初四中午，尚书府议事厅

“周不疑见过大人。”周不疑对一位身穿青衣，面貌秀雅的中年男子行礼。

“免礼。”这中年男子正是大汉尚书令荀荀文若，他挥了挥手，笑道：“丞相南征有消息传回――曹仁走马得新野。”

“啊！真的？这么快？”周不疑一惊，心想，清晰记得诸葛亮火烧新野，曹仁全军覆没啊！

荀说道：“嗯，丞相正从宛城赶往新野，命你径直赶去新野，不需在宛城逗留。”

“谨遵相令！”周不疑行礼。他与张荣回到杜康酒楼，张荣入厢房换装，周不疑在房外，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张荣唤他入内。此时却有一名差人气喘吁吁地奔来，言有紧急军情，请他速至尚书府。

周不疑想回去见女装的张荣，不由问道：“大人，还有其他事吗？”

荀抚下胡子，严肃地道：“不疑，做为你的媒人，不得不劝你一句：万勿招花惹草。”

“刚才……刚才的事大人已知？”周不疑的脸上飘来一片红霞。

见荀笑而不语，周不疑心中一荡，看来曹操派来监视我的人办事效率蛮高的，刚发生的事情，荀就知道了。荀，既然你好心提醒我，我也得提点一下你。

周不疑道：“草民有一事不解，不知尚书令大人――可否为草民解惑？”

荀道：“不疑，有何疑惑尽管讲出来。”

周不疑道：“蔡昭姬归汉，丞相授婚于――屯田校尉董祀。董祀正值鼎盛年华，生得一表人才，通书史，谙音律，自视甚高。他迫于丞相授意，接纳蔡昭姬为妻，内心不满，如之奈何？”

荀道：“此事亦知之，董祀不满这桩婚姻，留连忘返于酒肆歌姬。当初反对丞相授婚，后来亦想劝劝董田尉，但是此事确实难以启齿。”

周不疑道：“倘若大人是董田尉，大人将如何？”

荀道：“若是董田尉，在丞相授婚时，必坚辞之。”

周不疑道：“丞相主意已定，不容推辞。”

荀道：“有自己的原则，誓死不从。”

周不疑打躬作揖，赞道：“生命诚可贵，坚贞价更高！草民佩服――尚书令大人坚贞不屈。”

“那里，那里……”荀连声说道，同时手摸了摸胡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疑缪赞了。”

周不疑赞罢，双膝一弯，向荀跪拜。荀道：“不疑，为何行此大礼？快请起，快请起……”

周不疑赖着不起，道：“只求尚书令大人答应――不疑一件事，不疑方起身。”

荀道：“好！休说一件事，只要不违背道义王法，都尽可能的帮忙。”

周不疑起身，道：“只求尚书令大人：一旦遭遇董田尉故事，大人坚持原则之余――尽力保全性命。”

荀不语，心想，丞相强我所难？不，丞相决不会如此？丞相是世间的英雄，我的计策，他无不纳之。若丞相日后真的强我所难，取我性命，我该如何？丞相于我有知遇之恩，并委我以重任，我只能一死以谢丞相！可是这孩子下跪恳求我办事，竟然不是为了自己活命，而是为了活我性命。

刚才他一直称呼我尚书令大人，莫不是暗示我是大汉朝廷高官，我需要忠于汉帝？而丞相一旦有代汉之心，必然违背“我的原则”……

荀笑道：“丞相南征，天下即将恢复一统，彼时以曹代汉，以为可也。”

“啊！”周不疑惊讶，我还以为你虽然是曹操手下重臣，但至死都是忠于汉室的。没想到你并非心存汉室……历史，我被你耍了！

见周不疑被惊呆，荀笑道：“自董卓进京以来，汉室就名存实亡。各镇诸侯割据一方，大量招揽天下英才。仁人志士亦为了施展抱负，纷纷择主而侍。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忠臣不侍二主’，实乃迂腐之见。丞相自兴兵以来，讨黄巾，灭袁术，杀吕布，遂刘备，败袁绍，破乌桓。实天下雄主也！”

周不疑一躬至地：“小子受教！”

离开尚书府，周不疑茫然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行走。如果荀说得是事实，那么诸葛孔明为何以‘扶不起的阿斗’为君呢？难道智慧化身的孔明没有荀有见识？抑或阿斗真的是明君，并非扶不起？阿斗‘不战而降’、‘乐不思蜀’正是其聪慧之处？

“小乞丐，竟敢偷我馒头。”周不疑忽听有人在吵嚷，只见一个卖馒头的档主在大声呵斥一衣衫褴褛、身材瘦削的少年。这少年约莫十三四岁年纪，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脸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已瞧不出本来面目，手里抓着一个馒头，正泪眼潸潸地往嘴中送。

档主一边喊叫一边伸手去抢馒头，不料这少年迅速将馒头塞入那不大的口中。档主大怒，扬起手便要打少年。

周不疑见他可怜，知他饿得急了，忙抢上去拦住，道：“别动粗，我付账？”周不疑掏出一枚五铢钱给了档主，回头望这少年，只见他直翻白眼，知道他刚才吃得急，被馒头哽住了。忙向档主讨了一碗水，给少年慢慢灌下去。

少年吞了馒头后，一边抱拳作辑，一边粗声说道：“多谢公子！”

“不必谢！”

周不疑抬头张望，见杜康酒楼在不远处，遂遥指道：“公子若不嫌弃，去酒楼共饮一番如何？”

少年大喜，抹泪笑道：“只怕在下一身脏臭，会惹店家嫌弃。”

周不疑笑道：“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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