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纪晨睿,我喜欢你。
从六年前到一年半前的婚礼上,穿着花色连体短裤的小女孩与曳着长长的白纱站在那里的小女人都是她,却都怔怔望着过他的眼睛,说纪晨睿,我喜欢你。
多年前的某个夏天,他所就读的高中校园里,也曾有一个穿着纯白色连身裙的漂亮女孩迎着清风站在一整排的花树下面,几经挣扎,还是红了一张娇颜,咬唇轻语道:“纪晨睿,我喜欢你。”
那是高中时的沈伊夏,喜欢穿白裙,披着黑色如瀑的长发,被清风撩乱了颊畔的发丝,却仍是固执地站在那里,每次说喜欢他的时候都会因为害羞而红了眼睛。。
他站在风里对她笑过,捉弄似的玩笑:“有多喜欢?你有多喜欢我?”
那时候的沈伊夏害羞得双眼红红,几次抬手去抚了耳畔缭乱的细碎长发,羞得眼泪都快要落下来,却还是任了他的捉弄,声音里都是颤抖亦在强撑,“喜欢……很喜欢你……”
那时候他一下就有些恼怒了自己,快步过去揽了她在怀里。
都来看笑。那时候他就发誓要爱她护她一辈子,至少是,再不让这个真心喜欢自己的女孩伤心。
可是高中还没毕业,他在家人的安排下出了国,暂时告别k城这个他所熟悉的城市。
想要带她一起走,可是沈家家道中落,她甚至连大学都再上不起,跟着她母亲一块从这个城市消失。
完成学业归来,夜场里的游戏,他还是一眼就将那个曾经喜欢穿白裙的年轻女孩从一堆莺莺燕燕似的女孩当中分辨出来。
她说:“是我爸欠了别人很多钱,你爸愿意帮我们家还债,但前提是我跟我妈必须从你面前滚蛋!”
她说:“你离开k城的时候我有去机场找过你,可是我爸出车祸进了医院,我不拿你们家的钱我能怎么办?!我不出来卖又能怎么办?!”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全是颤抖和强忍哭泣的声音,夜场里明明媚媚的光线中,他抬手揩过她浓妆里有些面目模糊的脸。
“擦了吧!这妆容不适合你!”
“要你管……”
“我养你!”他说,“我养着你!沈伊夏,你记住了,把脸擦干净,你还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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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纪晨睿,我喜欢你”。
同样的,青春烂漫的年纪。
只是爱情有时也分先来后到的顺序,她慢了她一步,她穿白纱她便伤心,似乎这场爱与纠缠里,总没有人能够称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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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里,好不容易结束了那场关于方便面的争执,纪晨睿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孟伊蕊便一个人边挑东西边去对比清单上的东西。
看到猪肉价钱又涨了三块,小姑娘一惊,“猪怎么了?”
旁边传来有人轻笑的声音,“猪没事,只是涨价了而已。”
她抬起头去望他,对面正好落入一个唇角带笑的英俊男人的脸。
有年轻漂亮的女孩过来挽了他的胳膊,“挑好了没有,我脚好酸,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么多人的地方,干嘛要挑这个时间到这来买东西?我想回去,高曦!”
那英俊的男人侧头对一旁的女伴笑笑,“说了让你别来你还来,好好的在家等着我不就完了,是谁让你非跟我到这里?”
“那还不是你说要做好东西给我吃,我想看着你买东西而已。”
那男人笑,那女人跟着也笑。
孟伊蕊手上套着一只透明的保鲜口袋,盯着他们望了几秒便伸下去抓肉称去。
从猪肉区里挤了出来,纪晨睿正好挂断电话过来,低头望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等等,尸斑都出来了,这肉不新鲜,换一块去。”
孟伊蕊被他说得胆战心惊,“什么尸斑,你不要乱说,这是猪肉,不是尸体。”
他白了她一眼,抢过她手中东西扔回原来的地方,重新带上透明的保鲜口袋去挑底下的东西,边挑还边对站在边上的她道:“挑猪肉跟挑蔬菜不同,也许你挑蔬菜和水果是很在行,可是挑猪肉,你得看它的肉质紧密是否富有弹性。像这种皮薄、膘肥,瘦肉部分又呈淡红色,有光泽,膘肥部分色泽雪白、油光发亮又没有异味的,才是新鲜的尸体。”
孟伊蕊听到“尸体”两字便骇得不轻,知道的是以他职业病发作,不知道的,就跟这边上同样在挑猪肉却被恶心得不行又微有些愤怒的男男女女。
她慌忙伸手拉了他的胳膊一下,“晨睿,陪我买点别的东西……”
他似乎真把挑猪肉当成了活体解剖,戴着手套在那认真研究的当口被她一个拉扯,仰起头来看着她手指的方向正好是一整排的卫生用品。
她骇得急忙缩手,站在边上的他也只是轻咳了两声。
她狠狠咬了几下唇,硬着头皮,“算了,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
他称了手上的猪肉,扔进篮子里才回头,“这里人多,别再走丢了,我陪你过去吧!”
她娇红着脸在卫生用品的架子前挑东西,他便提着篮子站在一边,看着她默不作声。
有照看架子的超市工作人员看了看她,又去看他,笑的时候只说,现在愿意陪老婆逛超市的好男人真是越来越少。
她急于摆手澄清,说:“我们不是……”反正都是要离婚的人了,又何苦再让别人误会些什么。
那工作人员看了就笑,“不是夫妻,那就是情侣咯?”
孟伊蕊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到是靠在身后架子前的他先开口:“妹妹,她是我妹妹。”
工作人员一惊张嘴,说:“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