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祁娘狐疑的看她一眼,抬头也看了看天,只见一片湛蓝。
「她们并不是冲着我来。」季祁娘眉皱得更紧,「我婆婆不算什么,我是知道她邀了几个公主郡主县主什么的来赏荷,我没料到…」
「我料到了。」陈十七安闲道。她每三日来请平安诊又不是什么秘密。柔然公主恐怕已经被排挤出交际圈了吧?那些皇亲国戚眼高于顶,当然要来找场子。随便安个「藐视皇亲」的罪名,小可让她受皮肉之苦,大可要她的命。
「少夫人,妳能拖延她们一刻吗?然后妳只要说动了胎气,躲起来看戏就可以了。」
虽然因为临时修整庭石而不得不绕远路过来的勋贵皇亲依旧气势汹汹,侯夫人更有一股快意。所有出谨正园的路都让人看守起来了,陈徘徊这个小贱婢除非能长了翅膀才能跑了。
趁机还可以修理那个不孝的媳妇儿,别以为靖国公府就能压他们百胜侯府。
要知道,站在她这边的可是皇亲!谁能大过天家呢?
让她意外的是,站在阶上的不是她那个傲慢的儿媳妇,而是怎么不去死的陈徘徊。而且异常无礼,直挺挺的站着,既不下阶相迎,更不行礼。
「陈徘徊,妳好大的胆子!」侯夫人大喝,「妳没看到…」
「吴氏,妳待太夫人如何?」陈十七冰冷的问。依旧艳阳高照,但微微起风了,带着湿润的味道。
她下了一阶,手往上指,「天,要我问妳。太夫人的风疾,与妳到底有没有关系?」
侯夫人倒退一步,脸色刷的惨白。她勉强镇定,厉声,「当然…」
横过天际画过一道令人光盲的闪电,轰然炸响令人耳鸣。
侯夫人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那些公主郡主县主也此起彼落的惊喊,跌跌撞撞的转身就跑,没人想得起打伞,淋得跟落汤鸡一样也死不肯留下,哭叫着快快回家。
看这些金枝玉悠的走着,左右簇拥着家丁模样的从人。
远近传来惊叫,后头一辆双马车飞驰,不知怎地擦撞了前行的马车,挨了一刀的马暴跳,让几乎被撞翻过去的马车差点被拖倒。
家丁们发声喊,硬顶正了差点翻覆的马车,车夫不知道拔掉了什么,让那匹挨了一刀的惊马脱辕而去。
来了啊。
金钩铁环扑过去将两旁原本糊着纱的窗又格外关上镂空木窗插上,陈十七深吸口气,「去。一个都不要落下。多少人跟我出来就要多少人跟我回去。」
她们交视一眼,虽然内心惊涛骇浪,十七娘子当真未卜先知…齐齐应了声是,然后下了马车,陈十七立刻左右都插上门。
翻起座位下储物的小箱,赫然一把仕女软弓和一袋锐利的箭。她将原本摆在马车中间的小几从缺口处拔起,堵在右侧车门。
外面已经击剑声大起,呼喝酣战。
就如同她所预料的,几乎没有什么差池。
原本不会发动得这么快,但那两出戏实在太刺激人了,她又装神弄鬼的搞了套「呼雷怒斥」。事实上,她的确没有多做什么…但她名声越好越离奇,就显得那两个越不堪。
她的存在就是一种日渐尖锐的肉中刺,而那两个个性已经定型不会更改。身分再高贵,终究是无法参政、没有实权的公主,孤立就孤立了,惹不起总躲得起。
海宁侯这个看似非常重要的京城兵马监,却是皇帝格外重视的一块,名声不能有瑕疵,更不能引发皇帝任何一点疑心…
不然随时都有被剥夺的危机。
一两个刺客,真不顶什么用。想要入侵她的宅子,还得先问过北陈侠墨精巧致命的机关陷阱。
唯一能够做的,也就是干脆的、用数倍兵力的当街屠戮殆尽。人死了,就算千夫所指,终究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顶多公主挨顿骂,被禁足或罚俸,再多追究再多愤慨,还是死了。
人死如灯灭。陈十七死了,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时光渐渐流逝,然后被遗忘。
的确,看似粗暴卤莽,却是最有效的一种办法。
她蹲踞,持弓以待。两旁车门的巨响,她似乎罔若无闻。
左车门被踹开了,搭弦张弓,举起刀刃的黑衣人愣了一下,覆面下似乎冷笑…然后表情凝固,不敢置信的仰面摔出车外。
他的咽喉端正的插着一根犹颤颤的箭矢。
「十七娘子!」铁环急得大喊。
「没事。」她闲然的回答,蓄势,放松,等待下一次需要射箭的时机。
她总共发了三箭,手已经开始抖了。啐,这破身体。幸好这时候援军已经到了。
杀声渐小,应该是,尽歼了吧。
「陈十七!」陈祭月气急败坏的怒吼震得车厢微动,大步过来扯开已经坏了的左车门。
他怎么来了啊?陈十七露出迷惘的神情。明明她是请安亲王府支援,没有惊动到他啊。
陈祭月真快气疯了,居然、居然没有任何人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