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是这样子在家里吸烟也不是个办法呀。
她知道这么个道理,可又觉得无所谓。
于飞灵机一动,说:“这样吧,到我们杂志社上班吧,每周只上一天班,其余的时间你在家里约稿、编稿什么的。开始没跟你说的原因是我们的效益不怎么的,一个月也就挣个千八百儿的,和那些报社、电视台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和地下。我之所以在那里干,是因为我酷爱写作,我必须要有自己的时间。现在给杂志社投纪实稿很赚钱的,工资对我来说那是小意思。你要是写上东西了,会在写作的过程中把心中的不如意发泄出去。”她看见梅春儿把眼神从窗户外转向自己,以为刺激了她,不安地笑了笑:“你看,外面那船好大啊!”
“我能写你那样的情感故事和纪实吗”
“你一直以来都比我强啊!”于飞拍着手高兴起来。
“你们主编会要我吗”
“为什么这么说你在大学时不就有作品发表过吗他会要你的。”
一个人要是受到了巨大挫折,他会对自己失去信心,就算是以前认为垂手可得的东西,如今他也会怕得不到。
曾经,梅春儿认为自己什么工作都能干,没有一个老板会看不上她。而现在,她胆怯起来。
她是怕在任何地方在任何人身上都会遭到失败!
“梅春儿,我看了你的简历,觉得我们彼此可以试试看。我们杂志社是处级自收自支事业单位,综合类杂志,但是为了市场的需要,我们现在以社会纪实类和情感故事为主。试用期三个月,工资定在六百元,试用期过后,如双方都满意,你就可以转正,工资是一千元。你觉得怎么样”
梅春儿静静地看着主编,没有发表意见。
“没有意见的话,那你到于飞所在的社会部吧,你们主任姓张,你找于飞让她帮你介绍一下。”
她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主编又唤住她:“梅春儿,你的发卡要掉了。”她摸了摸头发,果然,头卡斜下来,如果再不正一正,恐怕真的要掉下来。可是,主编这话让她很不舒服,她从来就不喜欢一个一般意义上的男性当面评价自己的容貌和穿着,联想到刚才两个人正面相对时,主编的眼神不稳,看她不是直视的,而是游移着,她老是觉得他在“那么的笑”,说不出来的那种。一出门,她还感觉到后背那人“那么的笑”。她不想干了,可是没有直接说出来,就算决定真的不干,她也不想正面告诉主编,让于飞说应该更妥当。
林楠是梅春儿给自己起的化名,她不想以本名示人,这样,一旦有人叫起,就像是刚才主编叫她,她就会感觉是叫另一个人,这会让她意识上尽量不再与“过去”有瓜葛。来之前,她把头发剪至过肩,打成碎发,还染成栗色,出门就戴上墨镜,走在街上,就像有个假人附体走着似的。
走到编辑部,于飞一见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觉得于飞是想把她介绍给大家。没等她开口,就把于飞领到编辑部门外,悄悄地说:“于飞,我不想干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都想好了吗上一次你来面试,我们主编对你特别满意,刚才他说什么你不爱听的话了吗”
“那倒不是。我就是不喜欢他的笑,就是那种,我说不出来,笑得我不舒服。”
于飞诡秘道:“我明白了。是‘色’吗”
她红了脸:“不是。反正我说不出来。”
“你呀。”于飞想说你是在老公的公司干惯了,不习惯在陌生人手下干,她怕刺激对方,没有出口。
“这事就听我的吧,凑和着干吧。要不怎么办你这也不想去,那也不想去。钱倒不是根本问题,我是怕你憋出毛病来。”
梅春儿想到了烟,她狠狠了心:“好吧。有你在这里,我还舒服点。”
当她看到于飞和屋里的一男一女打招呼时,她意识到和于飞相差了什么,那是一种世故和圆滑,她不具备的,是骨子里就没有呢还是社会经验比于飞少一年呢她说不清楚。于飞先把她介绍给大家,然后指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说:“这是张姐,咱们的部主任,是大连纪实界的一个‘腕’,每年都能上《知音》和《家庭》杂志几篇文章的,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她又指着那个二十多岁看上去比自己大的小伙:“这是任平,专门写抨击社会现象杂文的,大连有名的‘枪手’。”
小伙子点了点头,立即转过身对着电脑干活,梅春儿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从后背看,穿着很土。那个张姐站起身,握了一下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欢迎欢迎,还有另外一个编辑部,以后再给你介绍吧,那是综合部,分管文化、政治、经济类的,有两个人。”她长得很漂亮,喷上摩斯的短发紧贴在头上,显得人极精神。她穿着a字短裙和高领套头针织衫,雍容大方。
“林楠,你长得可是真——漂亮。”后面“漂亮”二字被她咬得很重,说完她就走了。让人觉得那不是真正的夸奖,好像另有所指,意思是相反吗又不符合事实。这让梅春儿后背感到有点冷,怎么这个杂志社的人让人觉得怪怪的,说着正常的话,又让人觉得不太正常。
晚饭她是和于飞一起在家做着吃的,当她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时,于飞笑了,说:“要不怎么是学中文的呢极其敏感,就凭这一点,你会干好咱们的工作的,可是,我可不敢保证你能处理好编辑部的人际关系。”
“为什么”
“再感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