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三儒学者论_亚圣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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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三儒学者论(2 / 2)

“这跟蛀虫有甚两样?”

王洋赧然。他家境贫困,虽然自己也买些字画讨生活,但活计主要还是依赖于娘子的豆腐小摊。

“天下都等着做官,天下人都做官了,谁来耕田?”黄明晰问道,“天下都耕田了,谁给你油盐酱醋?谁来保卫你不给蛮夷盗贼侵犯?谁来处理纠纷事故?”

“谁来告诉我,你的生活可以缺了农夫,缺了工商,缺了郎中,缺了兵士?你吃的,你喝的,你穿的,你代步的,是从哪里来的?”

“由此可知,天下人不会都当官,天下人不会都耕田,天下人不会都经商。天下人不会都不做官,不会都不耕田,不会都不经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至于抑商之举,根本无谓之策。记住,商人因利而动。你肚子饿了,商人给你一碗饭,赚你的钱。如果你肚子饿了,一百个商人同时给你一碗饭,那么九十九个商人的饭卖不出去,他们没有的赚,还做什么商人?”

“人们耕田、人们作工人、人们做商人。耕田的多了,粮食多了,自然会产生工商,工商多了,他们之间竞争导致少利可赚,粮食衣物需求大增,自然会有人从工商转向耕田。如是循环,农兴商必兴,商兴必定带动农兴。农贫商必贫,就是你硬要做商人也没东西可卖!”

这些道理在后世是常识,在这个时代却是闻所未闻的言语。秀士们书读得多,但这些来自于生活的论理让他们一个个地发愣,不知辩驳。

“人群在一起生活,组成了一个社会。人的社会,缺不了农民、工人、商人、学者、官员、士兵,任何一部分少了,大家的生活都会有问题。他们好似人的手脚头躯体,不可或缺,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才是真正的天理。”

“既然商人,工人,农民都不可或缺。为什么儒士不可当商人,工人,农民?”

黄明晰猛地一拍桌椅,站立而起,问道:“众位可知,我大宋当今最大的弊端在何处?”

“是冗官、冗兵、冗费。”

在中国古代,人浮于事、机构臃肿常成为社会沉重的负担,北宋时期尤为严重,历史教科书上就有北宋的“冗兵、冗官、冗费”的记载。北宋一朝,官员泛滥成灾始终困扰朝廷。

唐代每届取进士三四十人,宋朝动辄四五百人。公元991年,朝廷取士总计竟达一万七千三百人。宋朝对宗室、亲信弟子特为优宠,随意授官,皇朝宗室男孩七岁便可以授官,有的甚至在襁褓中也有官阶,并领取俸禄;宗室之外,其它旁支、异姓、门客,都可以得荫补官,每年成千上万的人涌入官僚队伍。唐太宗时曾将中央政府官员从两千多减至六百三十四人,宋仁宗时代中央内外属官已超过一万七千人,而北宋所辖疆域仅为唐疆域的二分之一。

仁宗时期为解决困境而兴熙宁变法,神宗时期又有王安石变法,均是当时社会不得不变之举。此点,即使王安石的老对头,司马光也是承认的。

“自古滥官,未有如此之多,州县不广于前,而官五倍于旧,万民负重久矣。而天下读书人之多之广,亦是前所未有,一个个还想骑到人民的头上。此情此境,可乎?”

“儒士若真想造利万民,便应另寻它路。这就是我提倡三儒的真正原因。”

“我想告诉大家的是,世界上可用到读书人的,尚有无数地方。可为万民造福的,尚有甚多方式路径,不独做官为吏一途!”

“如果你问我,我之所言是否有根据,我说:我的一切根据在于今,不在于古。大宋容不得那么多的官员,冗官、冗费、冗兵,宋之弊端,熙宁变法、安石变法因此而生。”

“大宋面临困境,是前所未有的难题!两次变法,均是扰民居多,造利居少。”黄明晰长身而立,慷慨激昂地道:“历代变法,由上而下。而今,我由下而上,从儒生自己开始,如是为民造福,便是安石第三,有何不可!”

黄明晰将三儒之说和当今积弊联系在一起,占了天下大义的制高点,此刻形象突然伟大起来,秀士们即使有无数论据,反倒无从驳起,不由面面相觑。

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众人心知黄明晰所言有理,可是若叫自己同意不去做官,定是不肯的。然而一旦反驳,却又好似诚心去做蛀虫,却是进退两难。

甄子凼突然笑道:“东邪之心,光风霁月,我等皆是惭愧!可是,‘安石不出,奈苍生何’,是晋之谢安石,还是宋之王安石?”

“安石不出,奈苍生何!”这句话,本来是讲东晋宰相谢安的,谢安,字安石。当时这位谢公也是吊起来卖,就是不出来做官祸害老百姓,于是当时人士都叹惋。王安石年青时,也有如此一说。北宋末年,虽然王安石的变法失败,但其本人的声誉还是不错的,只是程门之中,因为杨时的屡次批判,对其恶感甚重,而且新学的继承者正是一代奸臣,太师蔡京。

“若能于世有用,何管是哪个安石?”

“我只怕,对民心民智之害,更甚于民之身体!”甄子凼道。

“谁就该一出世便给人歧视?谁就该从没伤害人却给人看不起?谁就该一辈子没为人们做过任何贡献而高高骑在人们的头上?谁会因为一个生活的选择、职业的不同而被作为贱民?谁会因为一个职位不同而被高高捧起?”

“民是什么?农民、商人、工人、郎中等等,他们供给社会衣食住行。民心是什么?自古不患贫而患不均。大家患的是一个人经正当努力地赚钱发家致富,还是患的贪官污吏扫刮地皮而富裕?”

“自古以来从没有均富的时代。我等要做的不是均富,而是给大家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创造一个人人只要努力就有饭吃,就有机会可成为富翁的环境!民心之求,不是均富,而是均等机会。”

“民心教化,教的是人们努力实干,踏踏实实,务农经商作工,一点点为自己争取幸福,而不是三年知州府,十万雪花银!”

“东邪所言太过了!”程老夫子拍桌阻止黄明晰越来越明显的讽刺言辞,徐徐而道:“不过,东邪之意我等也该明白。本朝文教之盛,历代罕见,天下读书人更是未能想象之多,若是大家争来做官,民众如何负担?或许我们的确应该好好思考另寻它路。

至于‘三儒学者’一说,东邪的目光之深远,尚在老夫之上。世间能在不到一年时间活民数千的能人,恐怕不多。我等或许不信其言,但不得不观其实。东邪一句话我等可记住: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驴是马,拉出去溜一溜便可知道。”老夫子这么一说,算是下了个结论,拐着弯儿支持黄明晰的学说。

甄子凼眼神暗了一暗,左右四顾,见各人无言对视,挫折感不由充斥心头,个中感觉难以言喻。

王洋却似受了震撼,若有所思。

“一年论道大会,即将结束。这一年来,大家学问都有明显进步。然而,老夫最欣赏的,唯有东邪的施行仁政在于民权之论,每次想来都是拍桌叫绝。

于今,我有一个问题,其实在学问之上,你们十六人熟读四书五经,见识远超东邪,为何总被他驳倒?各位可曾细细思考其中缘由?”

秀士们想想进一年的辩论,的确输多胜少,均是讪讪低头。

王洋此时站起,向黄明晰鞠躬作揖,道:“东邪兄创一家之说,我等原有不服之心,今日翻寻经书,本以为必胜之局。却未曾想,一辩之下才知道不如你之处,不单在于学问,更在于一颗为民之心。

元渤熟读诗书二十载,凡事照圣人所教而做,而今终于知道,圣人之真意不在于‘礼’,而在于‘仁’。惭愧,读了二十载的‘仁’,今日总算开窍,元渤彻底服了。”

“元渤兄言重了,吾之‘仁’未必是古之‘仁’,古之‘仁’未必是今之‘仁’。”黄明晰虽然与王洋相处不好,但也只是觉得他太迂腐,并不是针对他的为人,这时连忙回道:“任我说的天花乱坠,若不经实例检验,都有存疑之必要。我不敢说我之言辞必定是对的,又有可能此时是对的,往后却未必对了。元渤兄天纵之才,自有真知灼见,我俩求同存异,正可尽量避免错误。”

甄子凼拍掌,洒然道:“元渤兄一语中的,东邪兄说仁政著实学,一切以民为重,深得仁之本意。我等皆服了!”

两个领头人这么一说,众秀士那有不附和的。

见下面一片和气,程老夫子抚须而笑。

正好老婆子从外面回来,听到一片佩服之语,犹有先见之明的骄傲,摇头叹道:“早知如此!岛主是文曲星下凡,输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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