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莺莺不知黄明晰早将宗泽领到山里，还在为驱逐神棍而努力，至少不能让她在坞里胡来。程玉娘的到来正好，这小娘子稳重心细，学识过人，总能找到神棍的弱点。

只见程玉娘与弘莺莺打了个眼色，骤然凑近何仙姑身前，淘气地与她相对而视，两人鼻尖几乎碰到一起，好奇地娇声道：“姐姐好美啊，你真的会法术？”

何仙姑不舒服地后仰了下身子，隔开一段小距离才咳了一声道：“贫道那会什么法术，无非自幼修身，学会些导人行善的小把戏。相比真仙的骤忽千里，起死回生还差的远，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施给我看看，给我看看！”程玉娘顺势靠上去，鼻息都喷在何仙姑的脸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继续与她对视，眼睛扑闪扑闪的，清彻自然以致直可探入灵魂之内。

何仙姑在那种天真无邪的眼神中，竟然生出几分罪恶感。她手脚并用极力保持两人间的距离，道：“施主，请稍稍让开。”

“不，”程玉娘发觉她似乎特别嫌恶自己的近身，立刻得寸进尺地揽住她的脖子，两脚跨在了她的腰间，几乎完全伏在了她身上，“你若不耍给我看，我就不下来！”

两人姿势在任何一个男子眼里都是不可言喻的香艳。弘莺莺有点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个出自名儒之家的素来端庄稳重的大家闺秀也有这样天真幼稚的时候。

难道她受到了什么刺激？或者撞邪见鬼？弘莺莺转过几个心念，心里发寒。不过当她眼梢瞥到婢女在门外比了个手势，便立刻定下神来。

何仙姑感觉好似一身爬满了毛毛虫，几乎是立刻地转开脸，两手硬是将程玉娘推开来，肃然道：“施主别胡闹。但凡法术，施展而出必损阳寿，我之密法在他人困急时用，却不能任人玩赏！”

可是她的严肃并不能吓倒这个好似傻子的女子。像个章鱼一般死死扒出她，不依道：“让我看，不给，你就是骗子、神棍！”说罢还捏着拳头威胁道：“我会向全坞人宣布你是神棍，然后打出坞去！讲到做到。”

“施主逾越了！”何仙姑心中虚火直冒，恨不得将这恶心之人一把扯开，直扇上数百个巴掌。

对付像黄明晰那样喜好耍嘴皮的人，动手永远比动嘴有效。弘莺莺好不容易憋住笑意，及时解释道：“这是桃花岛主的妹子，乃是他最宠爱之人。尊师高真人来到坞里，也对她客气有加的。”

何仙姑听罢，手里发软，很苦闷地泄了气。

弘莺莺道：“这妹子最是蛮横痴缠，若当真恼了，只怕闹得人鸡犬不宁。也怪仙姑名声大，引了她的兴趣。不若随意露上一手，当作安慰她一下如何？”

何仙姑苦不堪言，浑身难受，特别是那个胃酸沸腾，让她直欲呕吐。她几乎带着哭声道：“好了好了，你让开。我施给你看！”

程玉娘直摇头，就是缠住她不下来。

“主事，弘主事，”何仙姑急声请求。

弘莺莺见效果已到，连忙将人拉开。

何仙姑但觉身子一松，几乎立刻跳了起来，远远离开程玉娘所在，她强忍着呕吐感觉，第一次发觉原来不止男人碰触让人恶心，女人也是。

何仙姑犹有余悸地退到屋子角落，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她唤来在外面等候的女童，拿出一卷宣纸，对弘莺莺道：“既然主事想看，贫道勉力一试。且看看我用柳枝抽打那无形之鬼！”

程玉娘却大拍手掌，高声叫道：“姐妹们，快来看法术哪！”一时之间，七八个小娘子群拥而入，七嘴八舌，弘莺莺的办公室立时似菜市场一般热闹。

桃花六司都同设在白宫里面，财务司的一群小娘子起哄，其他各司也无法静心，一些男女属下凑过来，见弘莺莺没有斥责之意，顿时局面失控，人人都往里面挤。不一会儿各司几十人已经将室内和回廊都堵个水泄不通。

弘莺莺和程玉娘笑眯眯的等看好戏，而何仙姑将四个女童挡住身前，好不容易自在起来，这时又想，反正要耍把戏，人越多效果越好，也就乐观其成。

事实上，只要不被碰触，众人好奇敬佩的目光让何仙姑嘴角微翘，找到了足够的自信。

又想到现场集中了桃花坞的几乎所有中高层人物，她决意认真一把。

……

宗泽和黄明晰在山野间爬了半个时辰，两人都是累得够呛。宗泽道：“年轻人还走动得了么？”

“通判老当益壮，东邪佩服。”黄明晰走得满头大汗，他锤锤小腿，绽开痛快的笑容。

“不过也不用怎么走动了。”黄明晰爬上一大石透过树林间隙，眺望下面的房屋农田和无边无际的大海，迎着山间的清风，回首扬声道：“沿路而走，前方一两百步，通判自可看见我的宝物！”

宗泽见他作了个自便的手势，神神秘秘地露着得意的笑容，不禁好笑。他现时已是五十好几的年龄，孙子都有几个了，对这些年轻人的玩心妥能包容，便擦了擦额头汗水，径自顺路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