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熟读儒书,始终忠心于大辽,所以才委言提醒。
萧保先一听,哈哈大笑道:“你道渤海人不忠,我看渤海人却是最忠心不过。你看,刚刚大公鼎才来警告我,现在你也出声提醒,不正好证明渤海人心仍在我契丹么?”他抚须,对高清臣的担忧不以为然。
高清臣嘴皮颤抖了一下,正要说话。
萧保先烦躁地摆手道:“我衙内尚有近百的契丹勇士,城内也只留有近两千的奚汉营军马。辽阳内部绝无动荡的可能,些个跳梁小丑闹得了什么事?你多虑了。”
高清臣见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反倒更加忧心。
辽阳城若有一万多户人家,直辖九个县,算来共有十万的人口,其中泰半是汉人。之后便是渤海人,契丹、奚人、高丽室韦等等则是少数民族。尤其因为汉人众多,并且源自辽军历代自河朔掳掠而来的宋国遗民,妥有反意。所以契丹有意打压,屡屡扶植渤海人与之抗衡。
至现时渤海人在东京道的军政都掌有大权,实在不可小觑。
萧保先其实对于高清臣这等腐儒甚是反感。他自诩契丹人的勇士,尊崇祖辈的弓马生涯,却不似现时的契丹贵族表面提起南人一脸不屑,却是个个心里向往着南方的糜烂。
强者,是不需讲道理的。萧保先暗暗冷笑,这些渤海人比汉人还要汉化,一个个之乎者也,那里还有祖先的勇悍,相对过万不可敌的女真人根本不值一提。
最可虑的还是女真人啊,可惜自己手上没有足够兵马……
“何人在外喧哗!”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外面突然骚动起来,正心浮气躁的萧保先立时虎脸喝道。
……
被人骤然一喝,高药师早就脸色煞白,苦声哀求。他本就是苏州(现在大连金州)的汉家富商,早前因为与高丽的海贸而和王师中搭上线。
黄明晰伐苏州,与其说是攻打,还不是入城。其时苏州不足八百户人家,城墙不外三四米,面对北伐军近两千精锐,如何能抵御的。
高药师见事不可为,暗暗联合了百多汉人献城。
结果基本没有战斗的发生,北伐军轻易取得立足点。
之后黄明晰论功行赏,答应高家阖府迁至桃花坞,可是却将这个通晓契丹语言风俗的人才硬留了下来,稍稍安定之后就遣他和魏炭头上辽阳,准备自己的东京攻略。
高药师胆子未必有多大,只是事到临头尽心一搏,以求家族延存,那知现时却是自己深陷困局,郁闷惶恐不言而喻。
方信厚脸跟随在他身后,本就有防范之意。这点高药师知道的,他一家老少都被黄明晰捏着,也不在乎这小事。现在问题是方信这小子是地道的宋人,又好惹是生非,入到东京留守衙,一不小心露出马脚,可是危及性命之事。
他心里有鬼,当场就是抖如筛米。
方信这时却听得清楚,用结巴契丹语道:“你……妈的,我又不是……你家奴仆,凭什么打我?”
那人惊讶得合不拢嘴,乐道:“我要打人,还需道理不成?”他微微冷笑,道:“没你这些南人汉奴尽想些犬马声色之乐,怎来得契丹没落?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高药师急叫道:“我们是茅台酒铺的人,专程送来烧刀子,还请大人见谅!”
方信听他辱及汉人,发怒了,喝道:“要打便打,女真人就是这样被逼反的。”
“方信!”高药师愤怒的嘴唇发白,作为世代累居辽国的汉人,他早习惯了契丹贵族的蛮横,根本不明白方信为什么硬顶。
那里知道方信平时看来爽朗理智,然而从沙门岛出来的,又有多少是正常人?
这厮本来就是头横牛,在宋国就因为一语不合,殴打官员才被充军发配,现时听到辽军几十万惨败在女真两万多之手,对所谓的契丹勇士心存鄙视,自然形之于色。
因此,他也不是束手待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