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相思债。
花笺象管,钿盒金钗。
雁啼明月中,人在青山外。
独上危楼愁无奈,起西风一片离怀。
白衣未来,东篱好在,黄菊先开。
透明的雨点随着黄叶的纹路蜿蜒下滑,于叶尖末梢处汇聚成一滴水滴。那叶片的叶茎随着水滴的大小膨胀,而被拖曳得止不住地下坠。
忽而,它定了形,止了颓势,稳了意。
看客以为天色已去雨意,再无雨水叠加,这水珠儿定能挂住,许不消片间便可风干。却是刚以为得一寸喘息,就经微风一触,叶片瞬间便因为骤然失去的重心而大大惊弹起一整片的水色。
薛融的心因窗外的这个普通的瞬间振颤不已。
“时刻不早,你还是早些归去。如今的局势甚是诡迷……”薛镜似有心事,水目迷朦,看得不是对人的脸色,是天色,轻语:“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还上个温和安抚到无懈的,笑,薛融起身整顿,说:“好。”
他转身欲披上外套,动作间中衣下襟散开一个角度,才见着腰下悬挂的坠子一下下摩着衣衫下摆。白底绣着金边纹的底色,将貔貅的翡翠衬托得碧水欲滴,光泽有如魅惑的猫眼。上头缀着一枚烟紫色的水晶顶珠。
不是匆忙间马马虎虎打上的绳结,换成一个编得好好的,齐整的,同心结。
不被视线所及至地薛镜眼神忽而负重若轻,又转而无比幽怨。若深潭。
痴心妄想尚能得到片刻地救赎。她却不可。
一转薛融已经置备齐整,外罩的幽蓝裘绒是秋令的官服,却也无红紫麒麟蟒纹,十分低调,上头蒙的水雾已随雨后天霁杳无踪影。他说:“颜渊的事勿太担心。回去之后我再联系下沈一棠策些周全。”又望了望外头,说:“秋雨过后日渐凉意,早晚易霜冻。还是让下人早些将暖炉都备好才是。”温文嘱托,存着小心地关切。
他知她的身子自那场创及之后,一直畏寒。
哽着出不得半点声音,薛镜仅是点了点头,他便转身出了门,去疾如风。
她从来便清楚那颗水晶顶珠的分量。
比幽蓝裘绒地官袍子要轻,更比那枚翡翠貔貅坠子,还轻。
出了金雪楼,薛镜回了管府。
下马车便见着管事管福带领着众人在大门处恭迎。花媛领了单晨。枫斗在一旁。管时晟和管时修则立于另一旁,两人中间自然隔开足有半丈距离。阵仗不小,十分齐备,害薛镜顿时有些头疼。
脱离漩涡中心不过才几日,她已不习惯。
许是那样安逸的自然,太过容易被人习惯。
她说:“管福领众人枕玉楼议事。”
先是花媛。
“小姐,这几日宫里来的消息甚是奇怪:恪王妃勤于进宫与淑妃娘娘拉些家常,圣上一连半月来除开偶尔几位贵人才人外,召的都是文妃娘娘适寝。而文妃娘娘此次却是毫无动静。连她近身的侍女圆若也是奇怪她主子为何这次一反常态……”
近年来东西两宫分得的圣眷。虽是管文妃的东华宫比简淑妃的西福宫略多一些,也相去不多。这会儿如此落差。若是依平素直性子的文妃,即便碍着不能耀扬一番,怎么着私底也会打赏下人,裁锦作衣添些用作一番地。
薛镜思忖,问:“文妃最近有无动作?”
“全无。”花媛说,“所以花清才觉着是太反常了,已去查探。她说,虽同是一家,但文妃不足信。”
第二个是单晨。
“单晨恳请夫人交回先前借用地大人留下的管家族印。”语句谦正,态度恭谨,低头行礼,礼数周正。
薛镜待他抬头瞧得,笑问:“为何?”单晨知道夫人想得是如何,但那并不是收回族印的为何。”
“你可知道我现在所想?”薛镜笑得冷极,也讽极,“我现在是想,他怎么死了还照样能拘束得活人不安生,也不知在阴曹地府有无余闲再去操心轮回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