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班的时候，刚好所里开欢送会，一位老同事限满退休。老同事在古籍部工作了一辈子，光荣退休了。尚晴看着老同事灿若菊花的脸，仿佛看到了若干年后的自己。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背后袭来，尚晴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一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是如此的结局，她突然感到恐惧，就这样在这里消磨掉青春还不算，还要消磨掉大半生？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要象复印机一样一直印下去？尚晴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了。谭静雯说得对，当你三十岁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二十岁的时候是多么年轻啊，要是那时候努力就好了；同样，当你四十岁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三十岁是多么年轻啊，那时候努力改变，应该还是来得及的。所以，什么时候想改变都不算晚，只要你自己想改变。可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不管能做什么，反正她是想改变了。虽然没有明确的目标，但是大的方向在那里若隐若现了。

是的，她应该做自己喜欢的事。象谭静雯说的那样，有限的生命不应该浪费在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上面。她想起读书时一直对六朝文学情有独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那个朝代有着浓厚的兴趣和感受，也有很强的探求欲望，她决定把这个作为自己以后的研究方向，静下心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她一直很仰慕人称“六朝人物”的学界泰斗沈秉良，她想报考他的研究生，继续深造。这样的想法虽说保守但不失稳妥，改变不会太大，学习工作也两不耽误。万一考不上也权当提高自身素质，不会给生活带来什么影响。不能说谭静雯的话根本地改变了什么，但至少深深刺痛了尚晴倦怠已久的神经：“如果你心里一直对它念念不忘，那就勇敢地奔向它吧，即使失败，至少尝试过！”

尚晴看了一下日历，离下次招生考试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还要把丢了好久的外语捡起来，真还有点紧呢。今年估计只能是练兵了，主攻明年的那场考试。尚晴先把要考试的科目和所需要的复习书一一列出，该买的要着手去买了，然后大致分配了一下学习时间，决定先看专业书和外语，临考试前一个月再突击复习政治。考研工程浩大，尚晴给自己开具了一张周全明晰的进度表。每个阶段的学习任务，都划分、标记好。除了这张总表，尚晴还准备等书买回来后再把每项任务细分，每完成一项就划上一条颜色鲜明的删除线。

考研意味着什么？一个崭新的开始吗？尚晴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在等待着她，可是她如果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她会鄙视自己。对她而言，选择考研，也就意味着选择了忙碌枯寂的奋斗过程。

尚晴准备把自己想要考研的想法告诉苏扬。因为在办公室复习的话，苏扬也可以掩护一下自己，再来她也想发动苏扬一起考，把时间利用起来，即使考不上，也算没有虚度光阴。尚晴一直认为，开卷有益，看书总不会有坏处的。她招手示意苏扬过来。

“苏扬，我准备靠研。”

“你怎么突然想到考研？”苏扬一脸纳闷。

“没什么，就是觉得生活没有目标。”尚晴只是想找回自己，她不想把自己的考研动机说得太崇高。

“你掉队了吗？”

“嗯，是掉队了，我发现这些年别人都走到我前面去了，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再这样混下去我真的对不起我自己。”尚晴认真地说到，“假如我能活六十岁，那我还只活了一半时间，我不想这剩下一半时间一事无成。如果我努力过了，即使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也不会后悔，可是，如果我连试都没试过，那我老了肯定会后悔的，可那时候再后悔什么用也没有。”

苏扬对这番话一时还有点消化不了，她不懂尚晴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这么折腾自己。

“苏扬，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苏扬一楞，“我的梦想很实际，就是指望老公能找个好工作，一家人衣食无忧。”

“嗯，这也算吧，可你对你自己呢？有没有什么期望和目标？”

“我自己？好像没有了，我还能做什么，我可不是读书的料。”

“也许你在别的方面还有天赋和潜力，只是现在还没被激发出来呢。要不你和我一起复习考研吧，我也好有个伴。”

“饶了我吧，我实在是不想再考试了，这样吧，我无条件在精神上支持你还不行吗？”苏扬摆手做出求饶的姿势。

尚晴把手贴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好吧，不勉强你了，不过这可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一定要保守秘密啊！”一边说一边朝朱玉珍那个方向瞥了一眼。朱玉珍刚巧也在看着她们，心里正疑惑两人又在搞什么鬼，被尚晴这一瞥，赶紧又低头装做看报纸。苏扬和尚晴对着做了个鬼脸，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