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了一次鸟儿啊!
多么快活,飞翔于蓝天白云之间,俯瞰苍茫大地,远离世间喧嚣。
岚,下辈子,我们一定要做一对比翼双飞的鸟儿,翱翔于天,尘世间的一切都与我们毫无瓜葛,只知彼此相爱、携手永生……
风儿轻抚过脸颊,带走她脸上的泪珠。
可是悲伤哪里带的走?
国破、家亡,但熟悉的山河大川依旧还在,看得怎叫人不悲伤呢?
在快接近地面的时候,父女俩的下坠速度骤然减慢,然后轻轻地双脚着地,毫发无损。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元舜帝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纯白巨塔,哀声叹出一首东楚文人的诗来。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本应是生机蓬勃的――乱花浅草、莺飞燕舞,让人深深沉醉。但是国家前途堪忧,家人性命危机,一切大好春景收在眼底已是另一番滋味。
“已经三千年下来了,够本了,东楚的一个朝代连三百年都维持不了呢。”寂雪安慰道。
“唉,可是祖先的三千年基业全毁在朕的手中,以后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元舜帝说完,竟掩面哭泣。
“好了,别哭了!东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快走吧!”
元舜帝正欲走,突然发现旁边不远处有两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他仔细一看,不禁魂飞魄散!
那两张脸赫然与自己、二女儿的一模一样!
“我……我们不会死了吧?”元舜帝一边说一边在身上乱掐。
“我说过我们不会死的,那只是我用法术弄的,快走吧!”
寂雪一挥衣袖,元舜帝身上的帝王装束瞬间变成普通老百姓的粗布麻衣,然后她抓住父亲的手飞奔而去。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东的士兵才赶来,找到地上的两具“尸体”,他们看见摔得惨不忍睹、脑浆迸裂的尸体后都快吐了。有人急急忙忙地去找东王。
东听说后,差点晕过去,真要玩寻宝游戏啊?
再说寂雪和元舜帝,他们直奔凌霄崖。
神殿前的百姓们仍然在跪着祈祷,丝毫不知茌滇城里的政变,更不知繁苕现在已名存实亡。
寂雪和元舜帝像一阵风似的急速穿过人群,但脚步很轻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少数几个百姓抬头,也没意识到这对男女是他们的国君和公主。
父女俩绕过神殿,穿过碑殿,又拐入东边迷宫似的帝陵里,这儿到处是茂盛的树木、高大古老的碑刻、排列有序的石像。偶尔有空旷之地,便是某位先代皇帝奢侈、豪华、庞大的墓地。
两人来到树林深处,这儿有一座精致的竹屋,一位少女正焦急地走来走去,还有一个英俊的男子陪在一旁。
“娴伊!”寂雪唤道。
少女停住脚步,见是姐姐和父亲,欣喜地冲过来。
“谢天谢地,你们没事,太好了!”娴伊又看了一眼父亲,脸色大变,颤声问:“东王真的反了?繁苕灭亡了?”
“是的。”寂雪沉重的说,垂下眼帘。
娴伊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发生了如此巨变!她“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寂雪走到辰面前,无奈的说:“对不起,无忧国复国只能靠你们自己了。我们现在帮不了什么忙了。”
她的心中觉得很酸,差点就要把眼泪逼出来――和那个人的约定就要这样泡汤了吗?
“没关系,这本该我们自己努力。”辰努力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惨淡的笑了笑。
“忆琛呢?他还没来吗?”寂雪问,向周围看一了圈。
“还没来!真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娴伊抹去眼角的泪水,带着哭腔说道。
“我最好还是回去看看。”寂雪正准备走,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辰连忙扶住她。
“你够累的了,还是快去休息吧!”辰关心的说,“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一会儿就到了。”
寂雪自知体力不济,只好进屋休息去了。
那边,娴伊继续抱着元舜帝哭泣。
元舜帝不知该如何安慰女儿,只能任由她在怀中痛哭流涕。
政变的第二天,东厚颜无耻的向天下宣布:由于元舜帝自认为愧对繁苕的黎民苍生,已于昨日同云镜公主跳塔身亡。
东还以元舜帝的名义下了一到圣旨,内容如下:
朕驾鹤西去之后,皇位空虚,而太子忆琛又无心于皇位。朕权衡再三,认为只有东王可以继承大统。去后,东王登基称帝!请繁苕臣民拥戴他,就如拥戴杨氏为帝一样。
虽然下了遗诏,又厚葬杨氏父女,但东还是没有坐上皇帝宝座。原因出在了传国玉玺上。一些大臣不相信东的话,认为他是逼宫才谋得皇位的,非要让他亮出传国玉玺,证明元舜帝确实是传位于他。还没找到玉玺的东又不好一下子杀掉这么多朝臣,只好称病躲在宫里,不见任何外人。
“元舜帝自杀身亡,传位于东王“的消息传出去后,引起天下万邦的震惊,这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了,那个天下第一的强大帝国竟然在一夜之间变了君王,成了名存实亡的国家。
多桑国是管不了这么多,他们只要扩充疆土,才不去理会谁是它的主宰者。
千岚国和奇樱国虽然还在打仗,但在听说这件事后,各自派来使者向他们往昔的盟友表示诚挚的哀悼。
更多人将怀疑的重点放在了东的身上……
对于这件事最最气愤的当属苍海国,原来信誓旦旦效忠昭帝的人居然先下手为强,抢了昭帝的“猎物”!
“这个东,先是背叛繁苕,现在竟敢又背叛我们!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抢在朕之前杀了杨彦希!”昭帝咬牙切齿地说,在御书房内烦躁的走来走去,“那么,就让他代替杨彦希当亡国之君,死在朕的刀剑之下吧!”
“父皇,我们现在怎么办?”景绍积极地问。
景祺白了景绍一眼。
狗东西!敢抢本太子的话!
“集中兵力直取中州!本来还想最后再打下中州,吓吓元舜帝玩玩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昭帝果断的说,眼睛闪着决然的亮光,“擒贼先擒王,朕要把叛徒千刀万剐!”
“父皇英明!”景绍钦佩的说。
昭帝又看了眼吊儿郎当地站在一旁的景祺,厉声道:“景祺,看你什么样子,像一个太子吗?也不知道参议国家大事!”
“父皇,您已与弟弟商量好了,我还提干嘛?我当然是同意英明神武的父皇和聪颖多才的弟弟的观点啦?”景祺漫不经心地说,望着在窗外唧唧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鸟。
“不成材的东西!”昭帝感到痛心疾首,一样父母生下的孩子,差异为什么就这般大呢?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父子俩总是商量好才问我的意见,我能说什么?”景祺不服气的说,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还说我是太子呢,一点都不视我的存在!”
“回你太子府读书去吧!”昭帝不想再指责什么了,不耐烦的挥挥手。
景祺瞪了景绍一眼,抬起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走了。
“唉”,昭帝看着房门关上,叹了口气,然后问景绍:“敏汐在听到‘元舜帝身亡’的消息后,有什么反应?”
“父皇,您这是……”景绍疑惑,父皇突然怎么提到她了?
“敏汐毕竟是繁苕人,若她有异样,说明极有可能背叛我们。”昭帝一针见血的指出重点,脸上一副很有心事的神色。
“她……”,景绍略略迟疑了一小会儿,决定说出实话,“看上去很开心!其实一开始再次攻打繁苕的主意也是敏汐出的。我问过她为什么,但她不肯说。”
“哦?”昭帝眯起眼,“按理说,她应该积极促进苍繁二国和平共处才对,为何要挑起战争呢?”
“或许她是恨元舜帝拿她去和亲吧!但是她哪里知道是我提出来的呢?所以她想灭掉繁苕,借我们的手去杀人!”
“这女人实在是太有心机了!景绍,你最好小心一点。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不管你有多爱她,最好都防着她!”
“是,父皇!”
“不早了,你也回府去吧!”
“是,父皇!”
景绍恭敬地退下。
昭帝回到书桌后,双手掩面,陷入沉思。
已经好多天了,但忆琛还是没有来竹屋,让众人为他担心。元舜帝更担心,因为在多年的后宫斗争中他就剩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了啊。
夜晚,父女三人坐在竹屋顶上,穿过树叶望着深蓝色的天空。
“希望忆琛哥哥快来,这么多天了,我好想他。每次听见风吹过树叶产生的沙沙声,我总以为是哥哥回来了,结果却让我失望……希望风能向哥哥传达我们的思念,引领他回家……”娴伊说,眼中闪动着泪水。
“与他对应的星辰还在。”寂雪叹了口起,忆琛还没出事。
元舜帝突然想起什么,说:“寂雪,你也是看星辰发现爹有难的?”
“是的,我那日发现帝星移位,有陨落之势,知道您有危险,就快马加鞭赶回茌滇。”寂雪说道,她那日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幸好及时。
“寂雪”,元舜帝盯着女儿绝美的容颜,说,“你现在为何不笑了呢?你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元舜帝将寂雪微乱的头发轻轻理好,这时他才觉得自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
寂雪哀愁的望着抱着小羲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辰,轻声说道:“我现在已不知道何为笑了。世间存在着这样的东西吗?”
三人陷入沉默,听着辰哼一首旋律优美动听的歌――那是一首小精灵们创作的歌,曲调悠扬动听,感叹复杂多变的世间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无垠之海,月洒银珠
月啊,月啊,莫要洒落悲伤
知否,知否,世间变迁沧桑
不容你我更改逃避
请忘却忧伤,抛弃叹息
一起走向充满荆棘与危险之路
无论路是多么遥远
我都会义无返顾
无论多少山峦阻碍
我都将为了寻找她而去征服
无论失败多少次
我都将重新开始
只为追求你我心之所向
……
“如果有机会,你们会复国吗?”元舜帝打破沉默,说。
“当然会!您看,无忧国已经灭亡几百年了,但小精灵们依然在不懈努力的寻找机会复国呢。就像他们歌中唱的一样――‘无论路是多么遥远,我都会义无返顾;无论多少山峦阻碍,我都将为了寻找她而征服;无论失败多少次,我都将重新开始’,写得多好啊!”娴伊深情望着精灵们的君主,说。
在复国的那一时刻,她一定要告诉他那四个字。
“我也会的!毕竟这是我们家族生活了三千年的地方,若不复国始终愧对开创基业的神尊帝,亦对不起拥戴杨氏千年的百姓。”寂雪附和道。
“这将是一条坎坷的路啊!”
“不管有多坎坷,不管前方是生是死,我们都必须走下去,直到尽头。”寂雪慢慢的说。
三人继续望着前方的小路,希望能看到亲人的到来……
安静的夜晚,只有虫鸣蛙叫,和小精灵的歌声……
云端上的凌妃和妤霄守望着大地。
“听见了吗?他们想复国。”凌妃对妤霄说。
“复国”,妤霄感慨的说,“这将是多么危险、艰辛的路啊!”
“你说,他们会成功吗?”
“不知道,这要看他们自己。但至少我们现在还不用离开,看一看天凌的后人会怎样开创一个新天地!”
“是的。”
女仙俯视大地,为天凌的后人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