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时候,她没有悲伤的染上重病,凌卉或许就不会嫁给隐藏极深的叛国者;如果她没有疏忽,没有去西州,而是在父亲身边辅佐,繁苕会是怎样的呢?
凌卉走过去,扶着寂雪柔弱的肩,安慰道:“以前的繁苕已经够腐朽了,复国之后可以让一切重新开始,不是很好吗?”
“是的,丢弃一切肮脏和腐朽,让这片土地重新开始,如天地新开,蒙鸿之初……”
隔天,昭帝突然慌慌张张地大白天就来到寂雪的房间。
“爱妃,爱妃!”昭帝一边叫着一边闯进寂雪的房间。
寂雪没看昭帝一眼,也未打招呼,坐在桌边自顾自的喝茶。
昭帝没注意到凌卉在旁边,一把搂住寂雪。
“听说爱妃的生辰在二月,是吗?这两年战火纷飞的,爱妃一定没有好好的庆祝生辰吧?所以朕要为你补办生辰宴,也趁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的机会热热闹闹的庆祝一番!”
“有什么好庆祝的”,寂雪冷冷的说,放下手中的白玉茶杯,“你可以松开我吗?房里还有人。”
“嗯?”昭帝抬起头,正好看见桌子对面满脸通红的凌卉,他松开了寂雪,抓抓头发,笑着说:“朕没注意。”昭帝停顿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喜的大叫道:“哎呀,你终于肯说话了吗?真是太好了!爱妃!”
“没什么大不了的。”寂雪平淡的说道,眼帘低垂,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抚摩着润滑的茶杯。
“爱妃,就这么说定了!朕已经吩咐人了,明天为你举办盛大的宴会!哦,对了,爱妃,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得沐皇宠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寂雪觉得昭帝烦人的很,随便搪塞道。
昭帝听了这句话,像吃了许多蜜糖的小孩子,高兴地蹦蹦跳跳着在寂雪的身边绕来绕去。
“爱妃,朕一定会给你个大大的惊喜!”
昭帝说着,跳着一种奇怪的舞蹈出去了,但碰见恰巧经过门口一脸惊奇的侍从们又很快的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咳嗽了几声,昂首阔步走开了。
寂雪看了眼门口,如释重负的说道:“该死的老头子终于走了。”
凌卉起身关上房门,阻挡了外面下人们有些吵杂的声音。
“或许……”寂雪看着氤氲的清香茶气,眼中闪烁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光亮,幽幽的说:“借此生辰宴可以除掉杨敏汐!”
“除掉她?”凌卉回过头,问:“姐姐已经想好办法了吗?”
“这个……”
凌卉突然想起她在《繁苕书·云镜公主传·第一》上看到的记载,低叫了一声:“难道……难道是用对付宁妃的方法?”
“不,那个方法对付宁妃这种蠢货绰绰有余,但不能低估了杨敏汐,她们不在一个档次上。好方法,得慢慢琢磨和策划才行。”寂雪慢慢的说着,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亮。
“可是万一没有除掉她,她反过来咬我们一口怎么办?”凌卉担虑的问。
“怕什么?以我现在的身份,她加害不了我。如果这次不成功,就当作热身好了,来日方长!”寂雪悠闲自得的说,玩弄着漂浮在杯口的茶叶。
凌卉回到桌边坐下,说:“要去告知秋落大巫吗?或许他可以帮上点忙。”
“不用了,秋落他只要动用法术就会知道的。”
寂雪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望着外面如诗如画般的景色,喃喃自语道:“我已经不需要顾及什么亲姐妹的情谊了……原本,是多么希望我和敏汐能回到二十年前,那时候我们之间至少还有亲情存在。但是生在帝王之家,随着时间的流逝,亲情、爱情、友情这些脆弱的东西也将不复存在,取代他们的只会是无止境的争权夺利、尔虞我诈,还有无限的……仇恨。”
第二天早上,寂雪轻盈地迈着步子走出房间。一袭绣着浅粉色蔷薇的淡蓝色缂丝长裙,臂间缠绕着轻烟般的粉色纱绸,如墨的发丝挽成一个端庄高雅的髻,饰着娇嫩花朵、翡翠簪子和嵌着穗状小珍珠流苏的鎏金蝴蝶步摇,虽然脸上不见笑容,但绝色女子清逸高贵的模样看痴了周围所有人。
寂雪环视一圈,发现龙船上有了不小的变化。
建筑、栏杆,哪怕是小小的一个角落也被擦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屋檐挂上了新的宫灯,彩色的穗子随风飘荡;栏杆上缠绕着盛放的凌霄花,尽管现在才四月,但在法术的作用下,花儿灿烂美丽。
寂雪轻抚着凌霄花,神情哀伤。
这时候,她又想起了唯一爱的男人――西岚。他们共同喜爱的花朵见证了他们刻骨铭心的爱情。可人已逝去,这红如绚烂烈火的花寄托的将是无限的思念与悲伤。
昭帝大笑着走过来,搂住寂雪的肩膀,说:“高兴吗?朕特意命人弄的,好看吗?”
寂雪没看昭帝,也没说一句话,只是痴痴的盯着凌霄花。
昭帝尴尬的望了眼旁边,太监宫女们都低着头,似乎没有人看见或听见刚才发生的事。
“爱妃啊,去大厅吧!不少人等着向你道贺呢!”
昭帝牵着寂雪率领一大帮人向打听厅走去。
众人前脚刚走,婧皇后和秦昭容、孟婕妤就从转角出现。
“这算什么嘛!不过是个小小的生辰宴,至于搞的这么隆重吗?”孟婕妤一边不高兴的说一边揪着凌霄花的枝叶。
秦昭容发现婧皇后的脸色很难看,悄悄用手肘捅捅婕妤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但不识抬举的孟婕妤仍喋喋不休个没完。
“凌霄花可是前朝的国花,居然拿这个装饰龙船,像什么话嘛!得沐皇恩的好处就有这么多吗?皇后娘娘……”
“叭”!
忍无可忍的婧皇后狠狠地给了孟婕妤一个耳光。
孟婕妤捂着通红的脸颊,跪在地上。
“皇后娘娘,臣妾知错了……”
“以后少在本宫耳边说不中听的话,否则本宫把你扔到河里喂鱼!”婧皇后说完,凶神恶煞的瞪了眼孟婕妤,气势汹汹地走了。
“你呀,,怎么总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呢?”秦昭容说着,伸手扶起婕妤,“你以为诋毁姓杨的小贱人就可以获得皇后娘娘的信任与宠爱了?太天真了!要学会看主子脸色行事!唉,真是的!”
孟婕妤暗暗的“哼”了一声,无声的嘀咕道:“你秦昭容还不是一样话多的很,少在这儿说教!”
结果孟婕妤光顾着抱怨,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到了昭容的裙角,两个贵妇人双双踉跄着又重新狼狈地跌倒,引来侍女们的窃笑。
昭帝带着寂雪来到大厅,一群阳奉阴违的拍马屁高手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恭贺曦妃娘娘寿辰。”大厅内的大部分人齐声喊道。
寂雪瞟了眼人群,看见了一脸不爽的敏汐,不禁计上心来。
昭帝和寂雪在主座上坐定后,又有一帮人开始说着甜言蜜语,有的奉上了精心准备的礼物,寂雪没怎么看就让侍女拿走了。
敏汐空着手走过来。
“父皇对曦妃还真是好呢!补办了这么盛大的生辰宴!曦妃很感动吧?以后可要多多报答皇上才好呢!”
听了这番棉里藏针、笑里藏刀的冷嘲热讽,寂雪没有生气,反而用很平淡的语气说道:“这个就不劳信王妃费心了!哦,对了!我记得信王妃有一个拿手绝活呢!”
“什么?”敏汐吃惊的抬眼看着寂雪,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我记得很久以前曾尝过信王妃做的桂花糕,那个味道真是无与伦比!甜而不腻,清新爽口,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信王妃做的更好的人了。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我还依然惦记着那个味道呢!不知信王妃能不能再做一次给我吃呢?”寂雪用很单纯的目光盯着敏汐,轻摇手中的檀香扇子。
“给你做桂花糕吃?”敏汐惊叫道,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对呀!”寂雪轻快的说,挽住昭帝的臂弯,“皇上,我真的很想吃呢!”
“听爱妃这么一说,似乎信王妃的手艺真的很不错!朕也很想尝一尝”,昭帝也有了兴趣,说:“信王妃,有劳你了。”
敏汐想凶巴巴的瞪几眼寂雪,无奈昭帝就在一边,她到底是没敢那么做,应了一声,退出大厅。
寂雪眯起眼睛,隐隐见有股嘲弄和杀气。
敏汐刚退出大厅,就被追出来的景绍拦住了。
“敏汐……”景绍看着面有愠色的妻子,担心的喊道。
“哼,可恶的杨寂雪!竟然敢当众侮辱我!竟然叫我做什么狗屁糕点给她吃?把我当作仆役奴才了,是不是!真是可恶至极!如果可以,我真想在糕点中下些毒药毒死她!”敏汐愤怒的向滚滚江水发泄自己的不满。
“好了,好了!”景绍劝慰道:“你可别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杨寂雪现今得宠的很,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夫人,息怒吧!”
“哼!”
“快去做吧!说实话,我也很想尝尝呢!”
“吃你个头!”敏汐骂了一句,怒气冲冲的向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