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连叹气:“我一直以为熊岩是讲义气又正派的人。”
我真心劝她:“古人说得好‘人不可貌相’。你怎么能轻信别人?你可知人的言语、表情、甚至笑容,都可以是骗术。”
这话是劝慰也是警告,从我口中说出又添了几分酸涩和自嘲。
我怕再谈下去要遇到许剑,简单道:“在感情上我也是身经数战,早已练就不坏之身,你不必替我担心,更无须自责,该来的挡不住。”
说毕道了再见我匆忙下楼去。躲一个人要到如此地步,活着真累。
终于没遇到不该遇到的人,但迎上来的却是不想见的人。我几乎忘记熊岩约我吃晚饭,他一出现我呆在原地。
他直入主题:“我想你做我女朋友,你愿意?”
我回过神冷笑:“当然不。”
“没关系,我可以等。总有一天你会甘愿到我身边。”
“以前几十个女友也是这样等到的?”我揶揄。
“她们都是过客,不能算数。”
我讥笑:“那么不久之后我也不算数?”
他盯住我不答,眼里的光半阴半明,像极了黑暗中的豹子,仿佛可以穿透衣服、皮肤,直抵心脏。
“我讨厌你这眼神。我们无可能,你大可死心。”我打一个寒战,急于脱身试图绕路而行,被拦住去路。
“我们赌一次机会,你敢不敢?”
他不依不饶,我想起磊子对他的评价,若不答应恐怕要僵持到许剑出现。何况我也不是逢赌必输,于是爽快道:“怎么赌?”
“赌你一个月之后会爱上我。”
我冷笑:“这个笑话很幽默。既然如此我也要约法三章,若一个月后我对你仍无感觉,你要无条件随我去留,不来纠缠。你可同意?”
“一言为定。”他也是爽快人,言语里有那种从小被捧在天上,未遇过挫折不知失败为何物的自信。与自信搀杂的是傲慢和让人汗毛直竖的邪恶。
我背后一凉,暗暗告戒自己,与这人相处必要时时警惕为好。
那一晚同吃过晚饭,无话可说,便早早回家。我发现即使再讨厌的人相处起来仍可以发现一点绅士般的举止。比如替女士开车门,为女士拉好餐桌前的椅子,诸如此类细节。我惦记着磊子和谭盈的话睡去,闯进我梦里的却是许剑。
我们逛超市,搬了一大袋一大袋的蔬菜水果回家。他摸一摸我的头,无限温柔地看着我:“沉沉,我要做很多你爱吃的菜,还有你爱喝的皮蛋粥。我们把这五年错过的时光全部补回来好不好?”
可他的话还未完,谭盈却神兵天降般挡在我们中间,许剑忽然离我很远很远。我想伸出手抓住他,怎么也抓不到。而他凝望着我,什么也没说,渐渐消失在人群里。留下我和一大堆蔬菜水果,无声哭泣。
哭着哭着,我挣开眼睛,梦醒了。原来这场伤心是幻影,但眼泪却是真的。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慨。幸好,这一天是大周末,不然眼睛红肿加之心情郁闷如何再面对谭盈的长嘘短叹?
整整一个上午,我贴着退肿的冰茶包仔细审视镜中的每一寸皮肤。久未整理的眉毛,似有若无的细纹,右眼下的黑痣,我对自己微微一笑,这张面庞虽然失去了十九岁的光彩照人,却并不算老。老的,是眼神中掩饰不去的疲倦和憔悴无力。也许最让女人恐惧的不是紫外线、不是松弛的皮肤、也不是斑点皱纹,而是岁月留在我们心里的沧桑和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