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很出名的画家么?她做功课时没听说过啊……那肯定就是顾星的朋友了,不然也不会一个展厅都摆着这些。
资料上说顾星出身贫寒,高考刚恢复那几年考上了大学却没能去念,度过了几年普通打工生活后,二十四五岁左右再次考入名校经济专业,算大器晚成的类型。而大学毕业后,他下海经商最开始做的并不是现在这行,兴许因为兴趣他对艺术一直有所钻研,又有许多所谓艺术家朋友,严格来说不能算外行,或许这也是“盼”能步步高升的原因之一?
顾星不知道是见什么客户,许久没有动静,眼看午饭时间快到,薛宁又不敢自己溜走,饿着肚子喝了好几杯茶后,顾星终于陪着一个气质优容的女人下楼来,她规规矩矩地迎上去,原本在说话的女人看见她便用眼神表示了疑惑,顾星简单地介绍说:“公司的实习生。”
那女人了然地点点头,看了薛宁几眼邀请道:“顾总,赏脸一起吃个便饭吧,小妹妹也一起?”
薛宁很想拒绝,顾星已经把手中的文件袋递给她,对那女人笑得非常官方,“该我请客才是,附近有家餐厅不错,我已经定好了位置。”
薛宁多想说我高攀不上,放我去吃麦当当吧!可顾星根本没看她,已经和美女走出了店门。薛宁想到自己这两天的悲惨表现,又掂了掂手中的文件袋,只能垂头丧气地跟上去。
去餐厅的路上,薛宁才知道这位利落又不失妩媚的美女是城内某艺术类杂志的主编田夜,几年前和顾星在一个画展上认识,此次是杂志社在和画廊谈一些合作事宜。
吃饭期间基本也没她什么事,两人还在谈工作,顾星倒是颇为绅士地给她布菜,惹得田夜淡笑着说:“顾总真是平易近人,对实习生都这么好。”
顾星以微笑应万变,并不接她的这个话题。
算起来,薛宁和顾星也才有几面之缘,但她越来越觉得他并不是如看上去那般平和的人。儒商那也是商啊,不过他这样的人,是很招女人喜欢的。
田夜全餐的表现就是证据之一。
当天下午下班后,顾星照常留守,薛宁和何曼一起下楼,何曼问起中午的事,薛宁便说那田夜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何曼不以为然地摇食指,“她算什么啊,顾总有夫人的。”
“他结婚了啊?!”薛宁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四十出头,结婚了不是很正常吗?听说是他的大学同学,不过从我在这工作后,还没见过他夫人呢,说是身体不好,常年在家里休息。”说到这里,何曼话锋一转,悄悄说:“不过也有传闻说他们在闹离婚,所以老板才不让夫人露面。”
薛宁吐了吐舌头,真是各家有各家的八卦。
和何曼在大楼前分道,薛宁就愁上了,晚上她约了段羽,是要谈分手的事,可她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约定的地方是他们常去的小饭馆,她到的时候段羽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一看见她他就猛挥手。
和他小时候一样可爱。
段羽比她小两岁,小学入学第一天就成了她的同桌,那时她对人群依旧是畏惧的,第一天段羽热情地自我介绍,她理都没理,不过他天性活泼,每天缠着她说话,把零食糖果分给她,于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大概就是一周后的“谢谢”吧?
段羽是她第一个真正的朋友,也是一直陪伴她成长的伙伴,这些年他们共同创造了许多回忆,但迟钝如她,根本没发现段羽对她的感情是何时转变成了爱情。
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疯癫又默契地做一辈子朋友。
年初他的告白来得太突然,至少对被薛书阳认真相亲打击了的薛宁来说,太突然。那天她迷迷糊糊地点了头,一错竟已经是大半年。
事到如今,伤害在所难免,但她还是矫情地想将伤害降到最低,因此一直在考虑怎么开头。
浑然不知的段羽点好餐后就开始问她实习的情况,她分神一一回答,又听他说他实习的事,听他说在饭局上见到了谁谁谁,薛宁都不认识,但从他那骄傲的语气,应该是了不起的人吧。
餐点上完后,他忙着分配,于是有了短暂的沉默,薛宁趁此机会抢过话头,“段羽……”
“嗯?”
“那个……我想和你说件事。”
“好啊。”段羽头也没抬,薛宁正准备开口,他又突然说:“对了,今天去市委办事还碰见你大嫂了。”
被打断思绪的薛宁反映了几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谁,冷淡地哦了声。
段羽好笑地瞟她一眼,“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直率可爱,不喜欢你哥哥的女朋友。”
薛宁呵呵干笑,原来这在他看来,是直率和可爱。心中的愧疚又增一分,她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成为她这辈子最深的罪孽。
段羽双手交叉放在桌面,摆出认真听讲的架势,绕回刚才的话题:“你要和我说什么?”
薛宁在桌下用手死死掐住大腿,狠狠闭了下眼,尽量对视着他,微抖着声音说:“段羽……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
段羽的脸色瞬间僵住,眼神飘去窗外晃了圈,又轻笑:“别开玩笑。”
薛宁坚定地盯着他,“不是玩笑,我觉得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好。当然……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很讨厌,不想再和我做朋友,我也能接受。对不起。”
段羽抬手搓了搓脸颊,沉默地靠向椅背,似乎在思考怎么说话,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为什么?因为我最近没时间陪你吗?还是你不喜欢我去政府工作?或者……”
还有一种最大的可能性,他说不出口。
当定了坏人的薛宁却能残忍地说出来,“不不不,你一点错也没有。只是我……有喜欢的人,在你告白之前就一直喜欢的人。”
她当然也考虑过很多柔和的借口,比如我们哪里哪里不合适,但绕来绕去,只有这真实的原因能让段羽及时放手。长痛不如短痛,她正担着那长痛,知道那是怎样的煎熬。
段羽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又猛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抽烟,揉着太阳穴继续问:“你现在和他在一起?我认识的人吗?”
薛宁半真半假地摇头,段羽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松动,薛宁却继续说:“但我不能继续欺骗你,甚至利用你,也不能耽误你的时间……”
“谁说是耽误了?”段羽不由自主地扬高了声调,“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喜欢我?”